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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似乎朝着李识衍无法把控的方向去了。

马车刚停稳,他便踉跄的走了下来,步伐慌乱的往里进。

还险些与纪娘子撞到一起。

“识衍,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李识衍回过神来,给母亲行礼,然后进了屋子,将一整杯水一饮而尽。

最后,失魂落魄的坐在了椅子上。

纪娘子不知发生了什么,看李识衍三魂丢了七魄一般,便上前问:“可是今日在宴席上,冯崇那老贼认出了你?”

李识衍摇了摇头。

纪娘子松了一口气。

“你要去江南的行李都收拾好了,三日后即可出发。”

“母亲,我不去了。”

\"你说什么?\"纪娘子手中的茶盏\"咔\"地落在案上,\"再说一遍?\"

李识衍直视母亲震惊的眼睛,一字一顿重复:\"我不去江南了,我要留在京城。\"

纪娘子猛地站起,衣袖带翻了茶盏,青瓷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疯了?只有江南,冯崇那老贼的手伸不过去,你去了那里才能——\"

李识衍忽然起身,缓缓走到窗前,漫天的星子隐隐绰绰,他开口:\"母亲,我这几日见到了一个人……或者说,确认了一件事。\"

“我好像找到我想找的那个人了,她应该过的很不好,我一定要找到她。”

纪娘子沉默良久,缓缓松开儿子的手臂:\"你想做什么?\"

\"留在京城,找到她。\"李识衍声音低沉,\"

纪娘子倒退两步,跌坐在椅上。烛火在她一向干练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将那些为仇恨早生的皱纹衬得更加深刻。

她长叹一声,泪终于落下:\"你长大了……我拦不住你了。\"

她抹去泪水,突然神色一厉,\"但答应为娘,无论计划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为先。\"

——

勤政殿内,祁蘅猛然从噩梦中惊醒,额上冷汗涔涔。

他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梦里桑余一直在哭,没有声音,只有泪水不断从她眼中涌出,求救一般哭着望向自己。

那画面太过清晰,以至于醒来后他仍能感到心头被攥紧般的钝痛。

\"陛下?\"值夜的赵德全听到动静,慌忙进内,\"可要传太医?\"

祁蘅摆摆手,喉间干涩得发疼:\"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刚过子时。\"

祁蘅按了按太阳穴,忽觉头重如裹,身上却一阵阵发冷。

他强撑着起身,却踉跄了一下,被赵德全扶住才没跌倒。

\"陛下发热了!奴才这就去传太医——\"

\"不必。\"祁蘅打断他,眼前浮现梦中桑余泪流满面的样子,急切道:\"去……紫宸殿。\"

赵德全大惊:\"陛下,夜深露重,您还发热……\"

\"朕说去!\"祁蘅厉声道,随即因情绪激动而咳嗽起来。

一盏茶后,龙辇悄无声息地停在了紫宸殿外。

祁蘅不让通报,独自推开寝殿门。

殿内只点着一盏小灯,桑余侧卧在床,锦被下的身形单薄得几乎看不出起伏。

祁蘅站在床边凝视片刻,突然脱去外袍,掀被躺了进去。

桑余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猛地坐起,却在看清来人后僵在原地。

\"陛……陛下?\"

祁蘅不发一言,只是伸手将她拉回怀中,滚烫的额头抵在她颈窝。

桑余浑身紧绷,却感到他异常的发烫和颤抖的身体。

\"您病了?\"她面色微冷,企图推开祁蘅:“臣妾去为您请太医。”

祁蘅闭着眼,手臂如铁箍般环着她:\"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他的声音沙哑脆弱,与平日威严冷酷的帝王判若两人。

桑余僵了片刻,被他圈着的地方滚烫的厉害,看来是真的病了。

她也再没说什么,怕惹恼了他,只能任由他这么抱着。

不知过了多久,祁蘅忽然低喃:\"为什么哭……\"

桑余一怔:\"臣妾没有哭。\"

\"梦里……\"祁蘅的声音含糊不清,\"你一直在哭……\"

桑余心头一震,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哭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早就不会因为他而哭了。

祁蘅似乎陷入半昏半醒的状态,手臂却始终没有松开。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唯有高热未退。

面前这个天下最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月光透过窗纱,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柔和的银辉,此刻看起来竟有一丝罕见的脆弱。

看他似乎睡过去了,桑余想要推开他,去请太医。

祁蘅在昏沉中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

“阿余,你别哭了……”

那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柔软与依恋,桑余也快分不清真假了。

可是物是人非,是真是假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他们之间,隔着不仅仅是十多年的辜负与亏欠,还有师父的一条命。

一整夜,祁蘅的高热时起时退,却始终没有放开她。

桑余起初紧绷如弦,后来竟在这异常的温暖中渐渐睡去。

天光微亮时,是祁蘅先醒了。

高热已退,他神志清明后,第一时间感受到怀中人的存在。

桑余面对着他,长发散在枕上,单薄的寝衣下肩胛骨的形状清晰可见。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来的,又忘了昨夜是怎么抱住桑余的。

桑余没有推开他,祁蘅是高兴的。

但想到前几日闹得不欢而散,祁蘅又收起了那份温柔,毫不留情的抽开了手。

桑余惊醒,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祁蘅已衣冠正襟,面色肃冷,对她没有投去半分目光。

桑余对他的喜怒无常早就已经习惯了,正准备起身恭送,忽然喉头一阵恶心,她察觉不对,慌忙往外跑去。

祁蘅僵在原地,方才装出来的冷酷面容也一点点变为了震惊,急忙追了出去。

桑余冲出殿门,伏在廊柱旁干呕不止。

\"怎么回事?\"祁蘅声音发紧,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桑余挣开他的手,勉强直起身,心下却闪过一丝害怕。

\"无碍……臣妾只是晨起不适。\"

祁蘅脸色骤变,察觉到什么,转头厉声喝道:\"传太医!立刻!\"

桑余和云雀面面相觑,每一次的避子药都有喝,不可能是因为怀孕。

可万一呢……

她不敢赌。

桑余忽然跪了下来,声音哽咽,带了些鼻音:“陛下,臣妾只是……只是因为害怕陛下……”

祁蘅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