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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七,北风卷着碎雪掠过紫禁城的琉璃瓦,婉儿跟着父亲刚踏入内务府后巷,便被六名手持水火棍的太监拦住去路。为首的老太监尖着嗓子冷笑,喉间金镶玉的领针在冬日暖阳下泛着冷光,正是前日在储秀宫见过的陈怀礼心腹 —— 崔玉贵。

“哟,这不是大理寺的陆大人吗?” 崔玉贵拖长尾音,目光在父亲腰间的金牌腰牌上打转,“您老带着闺女在宫里东奔西跑的,可是奉了哪路神仙的旨意?” 他抬手挥了挥,身后太监立刻将窄巷堵得严丝合缝,水火棍磕在青砖上的声响,像极了慎刑司里开枷的前奏。

父亲按住婉儿欲摸袖中密信的手,上前半步,官服上的獬豸补子在风中猎猎作响:“奉太后懿旨调查颐和园井水一事,崔公公难道不知?” 话音未落,崔玉贵突然爆发出一阵尖笑,涂着丹蔻的手指戳向父亲胸口:“懿旨?今早内务府刚接了太后口谕,说祥瑞之事自有上天庇佑,外臣不必多事 ——” 他突然贴近,腐乳般的气息扑在父亲脸上,“陆大人该不会是听了些宫外的邪祟流言,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吧?”

婉儿注意到崔玉贵袖口绣着的五爪蟒纹,与陈怀礼那日所穿如出一辙。她悄悄将手探向腰间荷包,那里藏着半幅绘有井底血手印的图纸,却在低头时瞥见对方靴底沾着的黑色沉沙 —— 正是颐和园西南角老井的特有泥沙。

“既是太后口谕,还请崔公公出示文书。” 父亲的声音冷下来,手按在腰牌上的青筋暴起。崔玉贵脸色一沉,朝身后使了个眼色,两名太监突然抢上前来,竟要夺父亲手中的验水报告。婉儿惊呼一声,下意识甩出袖中迷烟 —— 这是父亲仿照太医院醒神香改良的,却见崔玉贵早有防备,掏出浸过药水的帕子捂住口鼻,反手就是一记耳光。

“放肆!” 父亲的金牌腰牌被甩在雪地里,崔玉贵的脚尖碾过獬豸纹,眼中闪过阴狠:“陆大人既这么喜欢查井,不如去尝尝慎刑司的井水?” 他抬手要拿父亲腰间的官印,却在此时,巷口传来鸾铃声响,太后身边的李公公捧着鎏金食盒转过街角。

“崔公公这是在办差?” 李公公的目光扫过雪地里的腰牌,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太后刚赏了陆大人桂花酥,说要好好慰劳查案的功臣呢。” 崔玉贵的手指在食盒上顿了顿,脸色青白交加,只得挥手让开道路,临走前阴恻恻地瞥向婉儿:“陆姑娘这迷烟的手艺,倒像是从戏班子学的?”

回到大理寺时,父亲的官服已被扯破,左额一道血痕正往下淌水。婉儿忍着泪为他包扎,忽然听见窗外传来喧闹声 —— 三名内务府的官吏捧着明黄封匣闯入,称奉懿旨收回大理寺对颐和园案件的调查权。父亲拍案而起,却见对方掏出盖着太后玉玺的文书,案由一栏赫然写着 “妖言惑众,惊扰圣驾”。

“陈怀礼动作真快。” 父亲盯着文书上的朱砂印,突然发现边缘有修补痕迹,“这是用去年的旧旨改的,玉玺盖歪了三分 ——” 话未说完,窗外传来马车轮碾过雪地的声响,一队羽林卫整齐地停在大理寺门前,带队的正是那日在井边见过的侍卫首领。

婉儿透过窗纸缝隙,看见羽林卫腰间佩刀刻着的牡丹纹,与崔尚宫信物上的印记一模一样。她忽然想起在储秀宫后巷捡到的胭脂盒,盒底 “太液龙珠” 四字与此次收回调查权的理由如出一辙,显然对方是要将水搅浑,坐实 “祥瑞” 之说。

“陆大人,奉旨请您即刻前往内务府听宣。” 羽林卫首领递过传票,婉儿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朱砂刺青 —— 三朵并蒂莲,正是日记中神秘符号的变形。父亲看了眼婉儿,悄悄将半片记载着 “引魂丹” 配方的碎纸塞进她掌心,转身时衣摆扫过桌角的验毒报告,上面 “铅汞超标”“人骨成分” 等字样刺痛着婉儿的眼睛。

暮色四合时,婉儿换上男装,揣着父亲私刻的大理寺腰牌,混在送炭的队伍里潜入颐和园。积雪在月光下泛着青灰,她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摸到西南角老井,却发现井口已被整块青石板封死,石板边缘新填的石灰还带着潮气,显然是今日刚做的手脚。

“姑娘是来找龙珠的?” 黑暗中突然响起沙哑的声音,婉儿转身看见井边蹲着个扫雪的老太监,正是那日在 “闻香阁” 我见过的太监。老人往她手里塞了个油纸包,低声道:“陈怀礼今早带人砸了井底石碑,这是残留的碎块 ——”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灯笼晃动的光影,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间渗出黑血。

婉儿躲进假山石后,看着羽林卫拖走老太监的身影,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半块刻着 “人血养石” 的残碑,边缘还粘着新鲜的人发。她将碎碑贴身藏好,正要离开,却听见井中传来微弱的敲击声,三长两短,正是父亲与暗桩约定的联络信号。

“爹?” 婉儿差点叫出声,却见井中水面映出晃动的火光,有人正顺着绳索往下爬。她认出那是父亲的贴身侍卫张叔,赶忙迎上去,却见对方肩头插着支弩箭,怀里护着个漆盒:“小姐,大人在慎刑司被灌了迷魂汤,这是从陈怀礼书房偷的 ——” 话未说完便咽了气,手中漆盒掉落,露出里面的账册,第一页赫然写着 “戊戌年冬月供太后引魂丹三十五粒”。

雪越下越大,婉儿抱着账册躲在仁寿殿后的夹墙里,听见前方传来陈怀礼的怒骂:“大理寺的人还敢查?告诉慎刑司,就说陆大人染上了鼠疫,即日起禁足 ——” 他的蟒纹袖口拂过廊柱,腰间玉佩正是那日在井底发现的 “龙珠” 造型。

婉儿摸了摸袖中残碑,忽然想起父亲曾说过,大理寺密档中有一卷《宫廷巫蛊案录》,记载着用 “人血祭石” 操控心智的邪术,破解之法便藏在断碑残文中。她咬了咬唇,将账册塞进夹墙缝隙,取出炭笔在掌心画出井中血手印的方位 —— 那是老太监用生命留下的线索,此刻正与残碑上的纹路一一对应。

当晨钟敲响时,婉儿混在送早膳的队伍里走出宫门,掌心的残碑碎块硌得生疼。她知道,陈怀礼等人之所以急于阻拦调查,正是因为井底的 “龙珠” 即将完成血祭,一旦让太后在冬至饮下最后一剂 “龙涎汤”,所谓的 “先祖托梦” 就会变成真正的逼宫诏书。

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婉儿望着宫墙上的冰棱,忽然想起崔玉贵临走时说的 “祥瑞之事”。所谓祥瑞,不过是阴谋者掩盖血腥的幌子,而她手中的残碑与账册,便是刺破这层幌子的利刃。哪怕前路被封锁,哪怕父亲被囚禁,她也要带着这些证据,找到那个真正能让真相大白的人 —— 或许,正是那位在御花园见过的、始终对井水异味心怀疑虑的太后。

寒风呼啸中,婉儿摸了摸藏在发间的半片胭脂盒,盒底 “太液龙珠” 四字在晨光中闪烁。她知道,这场调查受阻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真正的破局,就在即将到来的冬至大祭 —— 当陈怀礼等人准备上演 “圣祖显灵” 的戏码时,她会带着所有证据,在祭天台上撕开他们的伪装,哪怕为此要冒天下之大不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