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斜睨了少年一眼。
这人表面上斯文儒雅,一副书卷气十足的模样,实则骨子里却是个天生的战斗疯子。
明明口口声声不屑前来,心里早就摩拳擦掌,巴不得与那“周步”一战。
她不拆穿。
只是心底轻叹:周步……汉国也曾有一个周步,可那人,早已死去。这个“周步”,是否是那个人的化名?
她想不透,也不愿多猜。
山门在前,虚灵主峰笼于云霭之间,二人身形一顿,便似有风自四方聚来,无声而动。
“来者何人?”
守门弟子出声喝问,却语气不敢托大。
这二人虽身着普通,但身上的气息深不可测。
他明知二人不过凝气之境,偏偏连一丝修为波动都看不清。若非神魂足够稳定,只怕此刻已经跪了下去。
更要命的是——他们太年轻了,偏偏立于山门之前,气机如渊。
宛如神仙眷侣。
少女未答,微微一笑,美目流光,声如清泉:“无极仙门,柳凝霜。”
声音不大,却仿佛落入心神,震出回响。
“柳凝……柳凝霜?”
弟子脸色一变,几息之间已冷汗直下。
无极仙门,还有第二个柳凝霜吗?
这一年,苍茫大陆几乎所有宗门都在谈论这个名字。她是无极仙门的天骄,是内门长老嫡传,更是绝世‘天灵根’,未来几乎注定能踏入金丹的存在。
他哪里敢怠慢,赶紧转身,飞身通传外门长老。
而这时,那身旁的青年也终于开口了。
与柳凝霜的清雅不同,他一开口,就让人想起某些不安分的浪荡子。
语气慵懒,却偏带着压迫感:
“告诉周步那小子,六道宗——叶惊鸿,前来踢馆了。”
语气不重,内容却惊人。
山门前顿时一片死寂。
守门弟子眼皮直跳,连呼吸都漏了一拍。
——六道宗,叶惊鸿?
他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个名字!
这一年来,整个苍茫大陆修道界都在谈他。
六道门新出圣子,天生“六道极体”,贯通六识六情六欲,堪称灵体中的无敌体,传说为轮回之后、再转真生。
更关键的是:此人一出世,便横扫同阶,无一败绩。
他与柳凝霜并称“正道双壁”,是宗门天骄里最不可招惹的两人。
现在,他们一同站在山门之前,言笑晏晏,却开口“踢馆”?
“周步……”
弟子喃喃,望向远处灵泉方向,心底一阵阵发凉,这世道,真要变了。
没过多久,一位外门筑基长老便匆匆而至,神色复杂。
身后却跟着一群本不该现身的内门弟子。
他们听闻无极仙门与六道门的天骄联袂而来,哪还坐得住?
虚灵门的广场上,瞬间热闹起来。
议论之声,交织如潮:
“那位白衣女子……就是柳凝霜吧?”
“无极仙门内门长老亲传,绝世天灵根,入门一年就已经凝气圆满了,只是为了碧落深渊试炼,一直未曾突破筑基……”
“她长得好美……但又让人不敢直视。”
“别看那个叶惊鸿一副书生模样,听说他在东岭一战中,一人战平三名筑基修士,被封‘六道新圣’,他那灵体是传说中的六道极体,贯通六识、六情、六欲,战力之强,同级无敌,天赋之强,不弱天灵……”
“真的假的?不都说六道极体已经断代数千年了吗?”
“你看他身后……隐约的轮相虚影,好像六道回环,那不是传说中的极体征兆?”
众弟子议论纷纷,语气中难掩震惊与敬畏。
哪怕是虚灵门的内门之人,此刻在这两位身上,也仿佛失去了自家天骄的自信。
那种从骨子里升腾起的落差感,让人忍不住闭嘴。
——在真正的天骄面前,所谓“天才”,只是一种错觉。
可就在这沉默的山门前,有弟子目光炽热,低声反驳:
“他们是外宗的光芒,可我虚灵门也不是没人!我们也有周步!”
“没错!周步一年前在小比上力压群雄,传言他那时就初悟剑意意境,力压归云、真木、灵霞三谷天骄。那场比试,我亲眼所见!”
“而且据说他是方长老亲自收的第一个弟子。”
“可他一年前不过是凝气七层啊……哪怕再天才,这才过了一年,也未必能达到眼前这两人的境界?”
“也未必。剑道意境本就难求,哪怕修为稍慢一点,天资也绝不凡。”
但也有声音低低道:
“你们听说没有……之前有人偷偷提起,说周步在洗灵泉的时候出了意外,重伤不治,现在还躺在归云谷没醒呢。若真如此,别说碧落天渊,恐怕连生死都未可知。”
此话一出,人群中顿时沉了一瞬。
不是没人思考过,这一年来,周步再未在宗门中现身,方长老亦闭口不谈,就连其他几位长老都避而不答,这样的沉默,本身就像一块石头压在心头。
“难不成……真是重伤未愈?”
“若是如此,那我虚灵门,谁还能与柳凝霜、叶惊鸿对峙?谁来应这一场踢馆之约?”
“……没人敢上。”
有人低语,眼中浮现出一丝羞惭与无力。
气氛凝重得仿佛下一息雷霆将落。弟子们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仿佛连山风都不敢吹得太重。
外门筑基长老缓步上前,面上含笑,语调温和,破了这份凝滞:
“早就听闻无极仙门的柳凝霜仙子,六道宗的叶惊鸿道友,今日得见,果然非同凡响。敢问二位同行,是否还带了宗门长辈?”
他语气和缓,却不失谨慎,毕竟,这里是虚灵门山门,礼数不能缺,却也不可退。
柳凝霜轻轻一颔首,平静道:“此次造访,唯我二人而来,前辈未随。”
她目光依旧落在山门内,未转动分毫,语气清淡却不容拒绝:
“我等此行,并无他意,只为一人——贵宗‘周步’道友,久闻其名,却未曾一见。年纪轻轻悟剑道之意境……此等人物,我欲一观。”
她话语本温,然而一字一句落入众人耳中,却如同敲在鼓膜上,不动声色间,气氛再度绷紧一分。
叶惊鸿却不似她这般收敛,淡然一笑,笑意中带着凌然锋芒:
“贵宗这位‘周步’,倒是会藏。书信三至,无一回应,宗门上下也不曾明言。藏头露尾,实在不像一宗天骄的作风。”
叶惊鸿耳目惊人,刚才弟子的议论被他听在耳里,什么“意外”“重伤”“生死”被他听的清清楚楚。
他扫视四周,目光所及之处,竟无人敢与之对视,轻声冷笑道:
“若真是伤重将死,那我叶某便也不打扰;可若还活着,怎的连一面都不肯露?”
“还是说,他的天赋……只是虚传?你们虚灵门,全是……藏头露尾之辈?”
他话音不高,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话锋一转,已然直指整个虚灵门,整个山门外前所未有的沉默下来。
他有恃无恐,言语之锋直逼虚灵,毕竟,这是凝气期的较量,三宗表面同盟,又怎能让筑基之上人物出手干涉?
若仅仅是凝气期出手,谁能挡他叶惊鸿一招半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