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知道皇贵妃是被南诏王墨凌川掳走的?所以,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岳皇后脸上迅速堆起惊喜的笑容,上前一步拉住姜苡柔另一只手,语气无比自然:“此乃天大的喜事,真是祖宗庇佑!难怪臣妾瞧着贵妃妹妹气色不同往日,原是有了这等大喜!不知……如今几个月了?胎象可稳?”
姜苡柔心乱如麻,指尖冰凉,嘴唇刚张开。
焱渊握紧她的手,已经替她回答,声音传遍全场:“四个多月了,胎象……甚稳。”
四个多月?
姜苡柔抬眼看向他,眸中满是复杂情绪。
他故意多说了一个月,这样一来,按照时间推算,这个孩子就必然是在她被掳走之前怀上的,是名正言顺的皇嗣。
众人捧场式——面上露出热烈的祝贺神色,只是那眼神交汇处,充满了猜测与了然。
岳皇后语气愈发关切:“四个多月了?那可更要仔细了,头三个月最是危险,妹妹竟还在路上奔波,真是万幸……”
寿康宫的桂嬷嬷前来,恭敬行礼道:“恭迎陛下回宫,太皇太后请陛下和皇贵妃先回去歇息,明日再去给她请安。”
焱渊道:“来人,先把朕从南诏给皇祖母选得礼物送去寿康宫。”
顿了顿,又言:“朕与皇贵妃一路劳顿,先回宫歇息,众卿都散了吧。”
说罢,他牵着姜苡柔,登上了早已备好的龙辇。
“恭送陛下,恭送皇贵妃娘娘!”
龙辇缓缓启动,离开众人的视线。
刚才还一片和谐的宫门前,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几位妃嫔凑在一起,低声窃语:
“你们瞧……皇贵妃那肚子,看着像有四个月吗?”
“我看着……似乎没那么显怀啊……”
岳皇后面无表情地登上凤辇,待帘子落下,她端庄的笑容瞬间收敛,
“去,想办法从王院判那里探探口风,皇贵妃这一胎,究竟……几个月了。”
司竹心领神会,压低声音:“娘娘是怀疑……这孩子,并非皇嗣?”
岳皇后靠在软垫上,“陛下欲盖弥彰,真相难说。去查清楚了,本宫……才好早做打算。”
龙辇上,只有两人,姜苡柔拉住焱渊的手,泪光闪闪,“谢谢陛下。”
“傻瓜,谢什么?柔柔你只需要把刚才朕说的话当做事实,明白吗?”
“嗯。”
在瑶华宫门前停下,焱渊先一步下车,小心翼翼地扶着姜苡柔下来。
早已等候在宫门前的绿筠、语嫣和月芽,带着二十余名宫人齐刷刷跪地,许多人已是泣不成声:
“恭迎陛下回宫!恭迎娘娘回宫!”
乳母们抱着曦曦和星星站在前列。
两个孩子穿着喜庆的小锦袍,白白胖胖,与姜苡柔离开时才两个月的模样已是天壤之别。
如今快六个月的他们,小脑袋能稳稳竖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张望,嘴里咿咿呀呀,小手兴奋地挥舞着。
看到朝思暮想的儿子,姜苡柔只觉得七窍都热烘烘的,眼眶瞬间被热泪盈满。
焱渊扶住她激动得有些发颤的手臂,俩人一起走向稚子。
就在距离几步之遥时,姜苡柔顿住脚步,“陛下……我们风尘仆仆,身上沾了灰尘和不干净的东西,该……该先沐浴更衣,再抱曦曦和星星才好。”
焱渊看着她强忍渴望、为孩子着想的模样,点头道:“好,都听你的。咱们先去洗净一身风尘,再好好抱他们。”
他手臂揽着她的肩,半扶半抱地将她带进殿内。
两人的目光都黏在那对咿呀学语的宝贝儿子身上。
曦曦和星星看着两个陌生人,兴奋地手舞足蹈,小嘴里发出“啊、哦”的声音,在好奇地讨论:
星星用小脚丫蹬了蹬哥哥: 啊!咿呀!哥!快看!有没见过的人!
曦曦沉稳地啃着自己的脚丫,打量了一下:嗯…长得还挺周正的…
星星流着口水,兴奋地挥舞胖胳膊: 呀!噗噗!那个高高的!看起来力气很大!可以举高高!
曦曦瞥了一眼姜苡柔,歪着头: 这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她为什么哭…
对他们而言,长达数月的分离,早已将父母的模样从记忆中擦去了。
浴殿之内
云影带人将热水与换洗衣物备好。
一边伺候焱渊宽衣,一边压低声音,心有余悸地汇报:
“陛下您可算回来了!您不知道,晋王带人杀进来那天,奴才这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就守在密室门口,手里紧紧攥着剑,心里把满天神佛都拜了一遍,求他们保佑千万别让贼人找到机关!奴才当时腿肚子都在转筋,差点没出息地尿裤子!”
焱渊浸入温热的水中,嗤笑一声,“瞧你那点出息。就没干出点……嗯……出格的事壮壮胆?”
云影的脸一下就红了,小声道:“亲……亲嘴三回算吗?”
焱渊挑眉,从水中瞥他一眼:“就三回?”
云影嘿嘿傻笑起来,带着点得意:“是一天三回!不过陛下明鉴!奴才绝对没有干别的!日日夜夜,眼睛都不敢多眨地盯着两位殿下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贼头贼脑地凑近龙耳朵,压低声音,问了个大逆不道的问题:
“陛下……那什么……孩子……是您的不?”
焱渊脸色一黑,没好气地给他后脑勺一巴掌,水花四溅:“狗奴才!朕前面说‘皇贵妃有喜,朕又要做父亲了’,你是聋了没听见?”
云影捂着脑袋,狐疑地偷瞄自家陛下。
不对啊,既然孩子是陛下的,那为什么陛下眉宇间萦绕着一种淡淡的哀愁?
而且……他怎么恍惚觉得,陛下头顶那象征真龙天子的紫金之气里,好像……好像掺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的绿色?
焱渊闭上眼,任由热水舒缓疲惫的筋骨,心中思忖着回宫后必然要面对的暗流涌动。
他必须稳住局面,绝不能让柔柔再因腹中孩子的事而焦虑半分。
今日在宫门前,当众宣布她有孕四个月,正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隔壁浴殿内,语嫣和月芽细心伺候着姜苡柔沐浴。
“娘娘,您在南诏……定是受苦了。”
“好在陛下找到了您,您不知道,当初咱们都以为……您葬身火海,陛下他……他当时就呕了血,差点就喝毒药,跟着您去了……”
姜苡柔将身子沉入漂浮着花瓣的温水中,轻轻点头,她知道焱渊深爱她,现在的他只是被心魔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