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刘家兄妹告别后,回程的路上,气氛压抑得有些沉闷。
朱棣一言不发,目光一直望着出租车车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霓虹灯在他眼底划过一道道流光,却映不出半分波澜。
李今越侧目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去打扰他,只是告诉师傅把车停在酒店附近一家装潢雅致的奶茶店旁。
李今越带着朱棣来到奶茶店。
朱棣选了外面露天的座位,呆呆的望着街上熙熙攘攘,充满活力的行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李今越捧着三杯奶茶走了出来,将其中一杯轻轻放在朱棣面前。
朱棣被这轻微的声响拉回神,看着李今越手中另外两杯奶茶,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今越这是打算一人享用两杯?”
“不是我。”李今越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羲桐刚刚跟我说她也想喝,让我给她也点一杯,还说她一会儿要亲自出来拿。”
朱棣闻言点了点头,捧起自己那杯,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连喝后世饮品的兴致都淡了许多。
他刚拿起吸管准备戳开封口,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身旁的空位上,空气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扭曲。
随即,一个穿着玄色汉服的女童就凭空出现,轻巧的落座在椅子上,双脚悬空,轻轻晃荡。
只是,此刻的羲桐似乎还没从之前被吵醒的起床气中完全缓过来,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头顶那对毛茸茸的猫耳朵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李今越见状也是吓了一跳:“我去!李羲桐!你就这么大剌剌的出来!不怕被人看到啊!”
然而,羲桐却压根不在意,一双猫眼直勾勾地盯着李今越手里的奶茶,嘟囔道:“哎呀!宿主!你怎么大惊小怪的!放心吧!哪里有人会注意我呀!”
说着,她已经迫不及待地从李今越手里接过了自己的那杯芋泥波波,熟练的插上吸管,用力吸了一大口,腮帮子立刻鼓鼓的咀嚼着里面的芋圆和珍珠,脸上还带着点未消的愠色。
李今越看着她脸上那还没消散的怒气,不由得觉得好笑,伸出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柔声问道:“咋了这是?你这两天不是都在和小霍将军和武帝陛下打游戏吗?输了?还是武帝陛下又惹到你了?”
一提到这个,羲桐顿时像被点燃了引线的炮仗,握起小拳头“砰”的一声锤在桌子上,气愤道:“都有!”
“刘彻那xx!简直是猪队友!天天抱着个枪就往前冲!跟个傻子一样也不知道找掩体!一被敌人先手就只会扯着嗓子喊护驾!护驾!”
天幕下,正在批阅奏折的刘彻一听到这话,笔都差点掰断了!这可是在全天幕面前啊!小仙使怎么能这么诽谤朕!朕不菜啊!朕的评分还是很高的啊!!!
他当即在光幕上反驳:
[汉武大帝-刘彻:诽谤!这纯纯是诽谤啊!朕也是有战绩的好吧!昨天那把朕那是被偷袭了啊!!!]
[汉武大帝-刘彻:还有!李今越!什么叫朕惹小仙使了!朕对她还不够尊敬嘛!朕跟她玩游戏就没骂过她一句!]
然而,此刻的羲桐压根不理他,立刻把心中的不满全都叭叭的倒了出来,从昨天是怎么因为刘彻的冒进导致自己亏了不知道多少钱,气得自己一晚上没睡好,早上九点才睡着。
结果还没睡热乎,结果又被明末那几个不长眼的官吏为了一点破事给吵醒,逼得她亲自下场处理,气得自己把那两个为首的劈得半死不活。
李今越听得直勾嘴角,最后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伸手将气鼓鼓的羲桐抱到自己腿上:“唉,咱们羲桐辛苦了。晚上给你点些好吃的,犒劳一下你,怎么样?”
羲桐闻言也是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嗯,那宿主就给我和丽质点些开封菜吧。”
“好,可以。”李今越笑着应下。
羲桐这下彻底满意了,脸上的怒气也消散大半,随即又带着一丝小得意地笑道:“不过,我现在也没那么生气了。我回来的时候,觉得那个崇祯既然管不好手下的人,我就顺手赏了他一道天雷,把他上朝的太和殿劈了个大窟窿。以后他和他那些大臣们就露天办公吧,省得屋里乌烟瘴气的。”
“讲真的,古代那些官吏的素质也太差了。宿主我跟你说啊,就明末那个县城,我查了一下,整个县的官吏!竟然只有三个人在白名单里没犯过事!还有一个刚刚被我给加进黑名单了……”
听着羲桐喋喋不休的抱怨,天幕下的皇帝们全都麻了。
好家伙!
手底下偏远县城的一个小官吏犯了事,小仙使竟然二话不说,直接把皇帝上朝的正殿给劈了!
这叫什么事啊?!这种事情还能搞连坐的嘛!!!
各朝皇帝们瞬间背后一凉,纷纷打定主意。
不行!如果自己不想哪天露天上朝,被风吹日晒雨淋,顶着大太阳或者大雪上朝的话,最好还是赶紧把手底下那帮兔崽子给管教好!
万一哪天自己的宫殿被掀了还是小事,这天雷要是直接砸到自己身上,那不是白遭罪嘛!
不行,这些个官吏的素质必须得提起来!
于是,各朝的皇帝们当即下令!以后谁特么不开眼敢拿刀去砍百姓,朕特么就敢砍你!要是老子因为你们那点破事被天雷劈了!老子就把犯事的全家都给劈了!物理上的!!!
……
入夜,洪武朝。
大殿内依旧灯火通明,朱元璋、马皇后和太子朱标三人,正神情严肃的围坐在一块光幕前。
而光幕的另一头,正是身处现代的朱棣和徐妙云。
然而,此刻朱元璋一看到朱棣那张脸,压了一下午的火气又“噌”的冒了上来。
他烦躁的“啧”了一声,随即,指着光幕里的朱棣就开骂:“老四!你给咱好好看看!看看你的那些好子孙们!啊!整天都在干些什么玩意儿!好好的皇帝不当,非得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副业!”
“特么的,有搞书画的!有去留学的!还有修仙炼丹、开动物园的!这些咱都忍了!啊!那个什么!修道的那个,还有那个叫万历的!特么的摆烂能摆到三十多年不上朝!你特么的是怎么教子孙的!怎么能出这么些个玩意儿!”
此刻,刚吃完晚饭,从中午Emo到晚上的朱棣人也是麻的,只能弱弱地辩解:“爹,这……这也不能全怪我啊,我那时候都死多少年了,我哪知道后面能出这种事来啊。”
随即,他又极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再说了,那是我的子孙……不也是您的重孙、玄孙嘛……”
这话声音虽小,但在安静的大殿里却听得一清二楚。
朱元璋的火气瞬间被点爆了!
好啊!
今天先是知道了自己亲儿子里没几个正常人,又知道了大明未来烂到了根子上,心情本来就跟吃了炸药一样,就差个出气口呢!
你个老四还敢顶嘴?!
他张嘴就要继续开骂,却被一旁的马皇后拦住了。
“好了,重八。”马皇后温言道,“先说正事。这种事你现在怪老四又有什么用。”
朱标也连忙附和:“是啊,爹,先说正事要紧。”
朱元璋这才想起今天的目的,重重的喘了几口气,狠狠瞪了朱棣一眼,随即,又清了清嗓子说道:“事情,你也知道了。咱和你娘、你大哥都想过了,不能再让宗室在未来继续这样蚕食我大明的基业了,更不能再让咱们大明的百姓……受那样的苦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在场的人闻言,都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
朱元璋继续道:“如今想来,今越那丫头说得一点没错,凭什么要让天下的百姓,就这么养着咱们老朱家?凭咱们脸大吗?”
说着,朱元璋伸出粗糙的手,自嘲般的拍了拍自己的老脸。
自从经历了此前那几次刻骨铭心的幻境之痛,亲自体验过几段不同女子的悲惨人生后,很多根深蒂固的想法,早已在他心中悄然改变。
时至今日,那些情绪,那些痛苦和绝望,还时常如烙印般灼烧着他的灵魂,久久不能散去。
“咱……咱对不住大明的百姓太多太多了。”
“所以这次,老四,咱找你,就是要咱们一家人一起商议一番,这宗室之法!要如何改!怎么改!咱大明的宗室,绝不能再沦为废物,沦为蛀虫,沦为后世口中圈养的猪!”
朱棣和徐妙云闻言,精神皆是一振,郑重的点了点头。
在朱棣回来后,徐妙云也从他口中得知了明末宗室的种种骇人听闻的问题,同样是心焦不已。
她当即开口问道:“那父皇,母后,大哥,可曾商议出了解决之法?”
朱棣也接口道:“爹,娘,大哥,我认为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出在亲王就藩上。今日今越所言的大部分问题,根子都在藩王到了封地之后,天高皇帝远,无人能制。无论是二哥还是老八……他们……虽说也有蜀王那样的贤王……可咱们不能再赌了不是。”
然而,话音刚落,他却发现光幕那头的朱元璋和朱标,都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
那眼神,看得朱棣浑身发毛。
他有些尴尬的问道:“爹,大哥……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啥啊。”
朱标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老四……你本身就是藩王靖难上位的,心里头怕是早就想处理那些藩王,想了很久了吧。”
朱棣闻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反驳道:“大哥!你怎么可以凭空污人清白!我可是很守规矩的啊!我连靖难都是严格参照爹留下来的《皇明祖训》进行的啊!我一直都是那些藩王们的好四哥、好四叔!我继位后,还给他们都加了俸禄呢!你可不能污蔑我啊!”
然而此刻,朱元璋依旧是那副看透一切的样子看着朱棣,随即冷哼一声说道:“呵!你小子!咱让你靖难了!咱让你当皇帝了吗?!啊?”
朱棣闻言顿时一噎,咳了两声,强行解释道:“咳咳,爹,这也不能全怪我啊。我也派人去找过我大侄子了,可问题是……这不是没找到嘛。再说了……我这也是群臣拥立的啊……他不出现,那我不就只能当他默认了……”
然而此刻朱标也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朱棣说道:“不是爹在洪武三十五年传位给你的了?”
朱棣的脸瞬间涨红,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正想再解释几句,朱元璋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哼,行了,你小子。你从小就是你大哥带大的,你一撅屁股,你大哥就知道你小子要放什么屁。你心里那点九九,我们能不知道?”
见朱棣还想开口,朱元璋直接把话题拉回了正轨:“行了,不谈那些了。”
他神情一肃:“不过你小子说的也没错,亲王就藩的问题,我和你大哥,你娘都商量过了,这确实是个大问题。老二,老八,这两个孽障,咱后面再收拾!至于以后的藩王……咱不打算让他们去就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