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枝转头看他。
那种被试探的感觉又出现了。
宋鹤卿这个人，总给她一种捉摸不定的感觉，他是风又是雨，好似来无影去无踪，却总有很强的存在感。
上一次，是试探她的书法，这一次，又是在试探她和年家的关系？
叶南枝语气淡定：“猜的。”
“原来是猜的。”
宋鹤卿顿了，意味深长：“我还以为，是你觉得年老爷子和年尚书，长得有几分相似呢。”
叶南枝闻言诧异：“长得相似？哪里相似了？”
年老爷子已经七十多岁，根本看不出年轻时候的样貌，她哪里知道相不相似？
宋鹤卿眉梢一挑，拿出手机，网上找了张年尚书的画像。
叶南枝凑过去一看：“……”
“…………”
她表情变幻不定，沉默许久，一言难尽的抬头问：“……年尚书老了，就长这样？”
她记忆里那个俊朗如修竹的少年郎呢？这个大肚子长胡子一脸横肉的人……是谁？
宋鹤卿含笑：“历史书上，年尚书确实长这样，据说这是后世人为他画的画像。”
叶南枝有点嫌弃。
虽然她‘死’得早，不知道年尚书老了后是什么模样，但想来也不会这么一言难尽。
宋鹤卿瞥见她的表情，眼角笑意更深：“看来叶三小姐的猜测，并不是基于两者容貌相似。”
叶南枝梗了一下：“……”
明明也不相似，年老爷子是个帅老头，和画像上的人根本没有一点儿像的地方。
叶南枝眼皮微掀，慢悠悠道：“宋九爷是在试探什么？”
宋鹤卿无辜：“宋某哪里在试探？不过是与叶三小姐闲聊罢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宋九爷是在和我装模作样吗？”叶南枝挑挑眉：“我可不是宋天河那种蠢货。”
宋鹤卿漫不经心：“能得叶三小姐一句蠢货的评价，是宋天河的荣幸。”
叶南枝：“……”
啧，真是刀枪不入，毫无破绽。
“如果叶三小姐觉得那画像上的人不是年尚书。”
宋鹤卿把她送回家，下车之前，他淡淡启唇：“说不定那座还没开发的古墓中，会有叶三小姐想要的答案。”
叶南枝垂眸，并不言语。
……
回到叶家，叶家一片凄风苦雨，叶云柔哭得泪流满面。
秦婉看见叶南枝，下意识就张嘴训斥：“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
“和我有关系吗，母亲？”叶南枝含笑打断：“难道家里出了事，我便不能出门，要留在家中……”
她顿了顿，找到一个形容词：“守丧？”
顿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叶家还没死呢，她守什么丧！
叶云柔噙着泪水：“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无情，你明知道家里是什么情况，那个项目，你还……”
“妹妹慎言，项目和我可没有半点关系。”
叶南枝轻轻歪头：“现在还想甩锅在我身上，人家只会说妹妹你没有担当，知道吗？”
“你！”秦婉气得脸色发白，尖声嘶吼：“明明是你算计我们！南枝，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叶南枝意味深长，叹了口气：“母亲，不是你们要我让的吗？”
“你们说叶云柔可怜，需要一个项目傍身，要我让出来。”
“于是我让了，怎么了，母亲不满意吗？”
秦婉眼前一阵阵晕眩，“强词夺理……你，你知不知道你让家里多寒心……”
“母亲，你怎么能颠倒黑白呢？”
叶南枝语气幽幽，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为这个项目鞠躬尽瘁，四处奔走，最后不过是出了一点小小的纰漏，母亲却将责任怪罪在我身上，我还没寒心，怎么母亲倒是寒心了？”
“想开些吧，千万别气坏身子，不就是五十个亿么，相信母亲一定能和妹妹共渡难关。”
说完，叶南枝便福了福身，准备上楼。
秦婉脸色铁青：“你——”
“先生，夫人！”忽然，别墅大门被推开，管家匆忙跑进来：“老夫人回来了！”
叶南枝饶有兴趣转头。
嗯？老夫人？那个偏心到家的叶老夫人，她的亲‘奶奶’？
回来的这么突然？
叶云柔和秦婉顿时眼前一亮！
叶老夫人穿着一身旗袍，头发盘得一丝不苟，戴着祖母绿耳坠和玉镯，老态龙钟的脸上满是威严和凶狠，那双三角眼凌厉的扫过别墅每一个角落。
秦婉迎上去：“妈，您回来了。”
叶老夫人呵斥：“我要是还不回来，怕是你们就要把我的云柔赶出叶家了！”
秦婉脸色苍白：“不、没、没有的事，云柔是我们的女儿，怎么会把她赶走。”
“那叶氏那群股东在说什么？”叶老夫人眯起眼睛：“不过是一点小错误，我们家又不是赔不起那五十亿，竟然一个个叫嚣着要把云柔赶出家门。”
“别忘了，十五年前是云柔救了我这个老太婆！如果没有云柔，我早就死了，你们想要恩将仇报？！我告诉你们，我的乖孙女，只有云柔一个！”
秦婉张了张唇，拼命摇头：“不是……不是，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叶老夫人对上叶云柔泪眼婆娑的脸，心疼道：“乖囡囡，让你受委屈了，都怪奶奶回来的太晚，如果奶奶早些回来，肯定不会让某些恬不知耻的东西，踩到你头上去！”
叶云柔闻言，眼泪掉的更多，“奶奶，云柔没有受委屈的，您别担心。”
“哼！”叶老夫人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叶南枝：“云柔，奶奶已经全都知道了，你是好心，到现在还在帮某个人解释，可我看有些人就是没良心！”
叶云柔垂下眸子，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浮起一个怨毒的笑。
太好了，奶奶回来了，叶南枝难不成还能越过长辈，给她难堪？
叶南枝微微挑眉，真是来者不善呐。
记忆里，这位奶奶对她从来没有好脸色，秦婉和叶付成至少还知道装一下，叶老夫人却对她呵斥来呵斥去，当着她的面称呼她为乡巴佬、乡下来的。
叶老夫人阴鸷冷笑：“怎么，难道以为老婆子我老了，不中用了？我问话，竟然也敢不回？！”
叶南枝叹了口气，没关系，反正她气死的奶奶也不止这一个了，镇国公府那位老夫人就是前车之鉴。
叶南枝闻言，轻轻摇头，温声道：
“老夫人，不是您老了不中用了，是不中用的您老了。”
“不过也真稀奇啊，老夫人竟然还挺有自知之明。”
……
……
别墅顿时陷入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