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如此场面,曹操冷笑着起身,袖袍赫然一挥。
“众臣所请,本公实在不敢苟同,这便回府了!”
说罢,曹操迈步便走了,不过走到荀彧面前,还是停下来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似要杀人。
曹操走后,众臣更加肆无忌惮,跪求献帝下旨,更是言称,献帝一日不下旨,他们便一日不散。
献帝无奈,刚要开口,却见荀彧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衮衮诸公,碌碌汉臣,久食君禄,要报国恩,今日却成一派枯木败草,无一骨节矣,这大汉还有希望吗?”
笑声逐渐转变成哭声,荀彧涕泗横流,伤心已极,黯然走出大殿。
献帝见状,也是彻底失望了,只能无力的宣布道。
“朕答应了!晋封魏公为王,冕十二旒,乘金银车,驾六马,出入用天子车服銮仪,尔等应该满意了吧?”
此时华歆又跳了出来,得意的喊道。
“按例,天子当下三诏,而魏公亦会上书三辞,如此方为圆满。”
谁能想到昔日在江东德高望重的华歆,如今竟成了逆臣领袖,着实让人无语。
献帝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嘴角不住的抽搐着。
“爱卿果然思虑周全,既然如此,这诏书便由你代笔吧!”
华歆没有放弃这个为曹操献媚的机会,虽然会背上骂名,却也是他能够在曹魏成为功勋难得的一次机会。
于是由华歆代笔,天子盖印,连下三诏。
曹操上书三辞,终究还是如愿以偿的做了魏王。
刘邦之后,异姓封王的第一人,足见其权势滔天。
曹操封王之后,世子之争便也愈演愈烈。
其长子曹昂,昔年征张绣之时,战死于宛城。
七子曹冲,睿智天纵,可惜天命不永,只能假死托于琅琊。
剩下卞夫人所生四子,丕、彰、植、熊,深得曹操喜爱,世子所属,必出其一。
于是加封大典上,曹操便废黜了正妻丁氏,改立卞氏为魏王后。
曹昂死后,曹丕为长,此人文武平平,却颇多心机,如今已被封为五官中郎将,为丞相副,可谓位高权重。
三子曹彰,因军功获封鄢陵侯,不好文却好武,骁勇善战,勇冠三军,更有黄须儿之称,并非世子优选。
四子曹植,获封临淄侯,颇具才名,洛神赋一出,更是惊艳世人,麾下更是聚集一帮文人骚客,整日吟诗作赋,倒也是难得的盛典。
五子曹熊,获封萧怀侯,生性孱弱,体弱多病,不堪重任。
百官都很清楚,将来世子的人选必然在曹丕和曹植中间选择,毫无疑问曹丕要更进一步。
只不过曹植并不肯放弃,反而奋起直追,拼命表现,饶是曹彰对曹丕也很是不屑,埋头治军,想要以军功来做最后一搏。
庆典之后,曹植便要匆匆出城,准备驱车赶往漳水,这是他早就安排好的,聚集一众名士,大兴诗会,为此番封王赋诗庆贺,使之传颂天下,使之名传后世。
天色不早,此番出皇城东门便要多走半个时辰,曹植也顾不上许多,直接下令侍卫驾车直出白马门。
白马门!
此乃是天子之门,除皇帝车驾之外,任何车辆禁止通行,不过曹植根本不以为意。
却不想,白马门前,荀彧恰好在此,但见曹植马车要过,直接便拦在了前面。
“车上何人?竟敢擅闯白马门?”
曹植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急忙跳下车,看到来人正是荀彧,一时意识到不妙,急忙躬身上前行礼。
“不想荀大人在此,在下有急事,需出白马门,还请大人让路。”
荀彧冷笑,目光死死的盯着他。
“天大的事,也不能坏了朝廷的规矩!”
见荀彧如此,曹植明显也有了几分怒气。
“本公子奉魏王之命前往漳河赴会,还请大人速速让开。”
原本以为推出魏王,荀彧会识相让路,却不想荀彧根本不吃这一套,厉声呵斥道。
“魏王?朝廷的规矩乃是天子所立,什么时候魏王的话比圣旨还要管用了?公子想过去可以,那就请从在下的身体上碾过去,否则的话,还请公子按照朝廷的规矩改走东门!”
“荀大人?”
曹植眸光微冷,狠狠瞪了荀彧一眼。
“大人,你莫要逼我,大势如此,难道你要自己找死吗?”
哼!
荀彧丝毫不惧,依旧冷笑道。
“父亲不守规矩,大开异姓封王之门,儿子也不守规矩,擅闯天子之门,这天下成何体统?”
曹植此刻也动了真怒,指着白马门冷喝道。
“先生当真不肯让路?”
荀彧没有回话,只是淡漠的摇了摇头。
见状,曹植也不再多说,直接回到了车上,对着侍卫喊道。
“撞过去!”
侍卫没有丝毫犹豫,正要打马冲过去,突然身后传来一声低喝。
“白马门今日谁当差啊?”
“父王!”
曹植听出了来人,急忙下车迎了上去。
曹操迈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曹仁和夏侯惇,见曹植走了过来,不由分说上去便是一巴掌。
啪!
响亮的耳光惊诧众人,曹植也吓得不行,急忙伏跪在地。
“白马门何人当差?”
守门校尉闻言,急忙上前告罪。
然而曹操根本没有搭理他,袖袍赫然一挥。
“拖下去斩了!”
荀彧眉头紧蹙,急忙出言询问道。
“丞相,公子擅闯白马门,为何要杀守将?”
“叫魏王!”
曹操一声呵斥,冷冷瞪着他。
“守将若不开门,吾儿如何能过?这便是孤的规矩!”
荀彧一时无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守门校尉被夏侯惇生生砍掉脑袋。
唉!
一声哀叹,荀彧沉吟道。
“擅开白马门的守将有罪,可不顾朝廷规矩的公子又该当何罪呢?那些不顾大汉祖训,为丞相大开封王之门的百官,又该当何罪呢?”
曹操微微皱眉,对着身后喊道。
“来人,即刻拆除白马门!”
曹仁得令,即刻便下去调人去了。
“丞相你……”
荀彧无力的摇了摇头,终究没有再说下去。
“荀彧,你竟敢如此忤逆我?你我风风雨雨二十多年,却不曾想竟是同路却不同道啊。”
曹操轻叹,迈步走到荀彧身侧,指尖轻轻一指,眸光却越来越冷。
“你睁大眼睛看着,很快这白马门便会被拆掉,届时许昌百姓人人可走,你所谓的规矩,又在哪呢?
你心心念念的大汉祖训,又在哪儿?
到那时你能挡得住吾儿,难道你还能挡得住天下人嘛?”
一个个问题如同迎头重击,压得荀彧喘不过气来。
杀心诛心啊!
生生击溃你所有的坚持和信仰!
看到荀彧那万念俱灰的样子,曹操也不再多说,转身便走了。
待曹操走远,荀彧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还真是自作孽!”
曹植冷哼一声,起身便上了马车。
“闯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