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奥拉体内的葛小伦立刻收敛了所有气息,将能量压缩成一点,藏进自己融合而成的骑士表盘里。
他的谨慎很快得到了验证。
奥拉的血液里流淌着一股奇异的能量,那不是简单的力量,而是与时间规则同源的存在,仿佛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在拨动时间的指针。
葛小伦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她体内的移动速度比在早赖那里慢了足足一半,就像在粘稠的泥浆里穿行。
即便如此,他还是借着奥拉抬手整理衣领的动作,悄悄附着在她的小臂内侧,精神力像蛛丝般小心翼翼地探向她的脑海。
出乎意料的是,奥拉的意识毫无防备。
葛小伦的精神力顺利潜入她的记忆海洋,无数画面如同快放的电影在他眼前闪过——但很快他就发现,这片记忆的海洋里有几块明显的空白,像是被硬生生剜去的拼图。
在奥拉的认知里,自己生来就是时劫者,和乌尔、斯沃鲁茨一起,肩负着拥立新王、取代逢魔时王的使命。
可葛小伦从那些零碎的记忆片段里拼凑出的真相却并非如此:他们不过是想找个听话的傀儡,借新王的名义掌控整个世界,把时间线当成棋盘随意摆弄。
这三个时劫者表面上是同伴,暗地里却各怀鬼胎。
乌尔看中早赖,无非是因为他体质特殊,能适配异类巫骑的表盘,更重要的是他懦弱又没主见,是个绝佳的提线木偶。
斯沃鲁茨和奥拉虽然瞧不上早赖这副德行,却也没打算让乌尔独占这个棋子——毕竟,多一个傀儡就多一分胜算。
奥拉看着早赖那副涕泪横流的样子,眼里最后一点耐心也耗尽了。
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想躲过他们,倒也不是没可能。”
早赖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抬起头:“真的?”
“前提是,”奥拉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他因恐惧而颤抖的手上,“你得成为我们拥立的新王。不过那意味着,你要经历比现在痛苦百倍的试炼。”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早赖头上。他连被人瞪一眼都要发抖,哪敢承受什么试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叮咚——”
早赖吓得差点跳起来,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庄吾和盖茨追来了。
他死死盯着门口,后背紧紧贴着墙壁,连呼吸都忘了。直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他才像被抽走了骨头般瘫软下去。
“早赖,是我,长山。”
是共事多年的长山。早赖捂着胸口大口喘气,额头上又渗出一层冷汗。
奥拉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又瞥了眼瘫在地上的早赖,突然站起身。
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该埋下的种子也落了地,这个男人最终会选哪条路,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她转身走向阳台,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窗帘的阴影里。
葛小伦依旧停留在奥拉的记忆深处,他正仔细梳理那些被抹去的片段边缘——残留的能量波动与奥拉体内的时间之力如出一辙,显然是同宗同源的手笔。
这发现让他心头一震:时劫者的诞生是人为的?而且奥拉对此一无所知。
他首先排除了宇宙意志的可能性。
如果真是宇宙意志的手笔,根本没必要费力抹去记忆,直接像塑造沃兹那样植入既定观念就好。
这么看来,时劫者的存在或许和宇宙意志无关,但作为逢魔时王的敌人,宇宙意志不可能毫不知情,恐怕早已落入宇宙意志的摆布中。
这么一来,和时劫者结盟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可他们体内那股源自时间规则的力量,却让葛小伦忍不住心动——即便他掌握的骑士力量里不乏操控时间的能力,甚至能穿梭时空,但那些力量与真正的时间规则相比,就像溪流之于大海,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可惜,以他现在的能量形态,还无法承载这种规则级别的力量。
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弄到更多在宇宙意志管控范围外的空白表盘。
葛小伦悄悄从奥拉体内脱离,化作一道无形的影子飘回早赖的房间。
他停留在天花板的角落,目光冷冷地落在那个正哆哆嗦嗦去开门的男人身上。
早赖与长山的这场会面,像一出被命运精心编排的独幕剧,从拉开帷幕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在剧烈的冲突中走向高潮。
空气里漂浮的尘埃在窗缝漏进的光线中翻滚,每一粒都像是早赖心头积压多年的秘密,在沉默里摇摇欲坠。
没人知道,早赖胸腔里跳动的那颗怯懦的心脏,早已被一个名字填满了——美穗。
可他天生就是副攥紧拳头都怕捏疼空气的性子,那些在深夜里排练了百遍的告白,每次到了美穗面前,都会变成涨红了脸的结巴,
最后只化作一句含混不清的“今天天气不错”。
他只能躲在阴影处,看着美穗那张令他魂牵梦绕的笑脸,把所有的爱慕都酿成沉默的酒,自己偷偷喝得酩酊大醉。
长山的出现,却像一道过于明亮的光,照得他的暗恋无处遁形。
早赖不止一次撞见他们并肩说话,长山总能精准地接住美穗话里的梗,两人相视而笑的默契,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着他的眼睛。
所以当长山找到他,语气平静地说“我有些事想跟你说”时,早赖的指尖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美穂打算关掉魔术团了。”长山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敲在铁皮上,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早赖惨白的脸上,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到时候可能会离开这座城市。”
最后一个字落地的瞬间,早赖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猛地怔住,就这样呆呆的看着长山,眼神空洞没有丝毫焦距。
那些被他奉为信仰的“付出”,此刻像被人狠狠踩碎的玻璃,在他眼前折射出狼狈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