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剑锋入肉的声音响起。
在寂静的夜空下,这个声音显得格外的清晰,也格外的刺耳。
令狐冲前冲的势头一顿,身形僵直。
他所有的不甘,都在邱白这凌厉无匹的一剑之下,戛然而止。
他口中溢出鲜血,声音嘶哑破碎,如同漏风的风箱,不断地重复。
“这.......”
“怎么.......可能?”
令狐冲踉跄一步,低头看着贯穿自己胸膛的长剑,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灰白之色浮现,瞬息间遍布他的脸面。
“不…不可能……”
他口中溢出鲜血,看着邱白,声音嘶哑微弱,如同梦呓一般。
“我已是先天……怎么会……”
“怎么…怎么会输……输给你……”
他无法接受,自己付出了那么多,方才踏入了无数武者梦寐以求的先天之境。
最终却依旧败得如此彻底,败在了他最不想输的人手上。
这让他根本无法接受!
那肆虐的灰黑色真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开始不受控制,在他的体内崩解。
鲜血从伤口溢出,迅速扩散,染红了他的衣襟。
剧痛直冲他的脑海,随即如同潮水般席卷了他的全身,但.......更痛的是那份信念的崩塌。
他以为自己达到先天境界,就是追上了邱白的修为,就能跟邱白算清楚所有的账。
现实却是给了他一巴掌。
将他所有想法,都给碾成了尘埃。
他就算是有上苍庇佑,也终究不是邱白的对手。
邱白手腕一抖,抽回了长剑。
一股血箭从令狐冲胸前背后同时飙出。
他踉跄着,再也支撑不住,缓缓跪倒在地。
可他却倔强的不肯倒下,双手握着剑柄,用剑勉强支撑着身体,艰难的站立着。
可那鲜血依旧是染红了他身下的青石板。
邱白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看着摇摇欲坠的令狐冲,眼中有一丝复杂,但更多的是决绝后的释然。
他跟令狐冲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要说有感情,却也是说不上。
但他们毕竟是师兄弟,有着同门之谊。
“大师兄,你.......”
邱白看着令狐冲,叹了口气,张嘴想说些什么,开口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这一剑,断绝了令狐冲所有生机。
令狐冲面色惨白,用手捂住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指缝间一片猩红。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气息如同风中的残烛。
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穿过逐渐模糊的视线,看向邱白,嘴角扯动,似乎想笑,却只流出更多的血。
“邱白.......我.......我不喜欢你…”
他喘着粗气,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却依旧倔强的说:“从你......出现的第一天.......我就不喜欢…”
“现在.......依然.......不喜欢你…”
“大师兄,你说的这些我并不在乎。”
“甚至,你的喜欢与否,于我而言,都并不重要。”
邱白闻言,神色未有丝毫波动,只是淡淡回应道:“我所求的,从来都只是华山派安好,师娘师妹平安,仅此而已。”
“噗.......”
也许是邱白的这番话,无情的击碎了他最后的一丝幻想。
令狐冲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哈哈.......”
他惨笑一声,双手握着剑柄,用尽全身力气,以长剑拄地,艰难地稳住身形,不让自己倒下。
他望着邱白嘴角扯动,露出染血的牙齿,冷笑道:“你赢了……华山……是你的了……”
他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说完这话,也不等邱白回应。
他的目光艰难地移动,扫过周围那些或惊恐、或骇然、或复杂的目光。
最终,定格在了人群前方,那张写满了痛心的脸上——
那是他的师娘宁中则。
两行浑浊的泪水,混合着血污,从令狐冲的眼角滑落。
他望着宁中则,声音嘶哑,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师娘,冲儿.......冲儿或许.......的确不是个好弟子.......辜负了您和师父的期望.......”
“这点,我认!”
“咳咳.......”
话说到这里,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每一次咳嗽,鲜血都不断从口中涌出。
但他依旧强撑着,眼神执拗地看向宁中则,声音带着回光返照般的清晰。
“我混蛋......我不是东西.......我让华山蒙羞.......”
“但是!但是!”
他的情绪骤然激动起来,一双眼睛瞪得极大,仿佛要凸出来,死死的盯着宁中则。
他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血沫的飞溅,发出了生命最后的辩白。
他的声音凄厉,带着被冤屈的绝望,在这寂静的凝华殿前回荡。
“但是!”
“三师弟梁发…不是我杀的!”
“我令狐冲对天发誓!”
“我绝对没有杀他!”
“我令狐冲……敢作敢当……是我做的……我认……”
“可不是我做的……谁……也别想栽给我!”
“我令狐冲再混账.......再不是东西.......也绝不会对自己相处了十几年的兄弟下毒手!”
“而且........我怎么可能…会对他下毒手?”
这声嘶力竭的呐喊,用尽了他残存的全部生命,带着令人心碎的悲怆,回荡在骤然变得死寂的凝华殿广场上空。
无数道目光聚焦而来,带着各种不同的意味。
宁中则如遭雷击,看着令狐冲那濒死挣扎辩白的模样,看着他眼中那纯粹的委屈,她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她张了张嘴,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令狐冲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这一刻,她竟有些恍惚。
在此之前,她真的对令狐冲完全绝望了。
可在他番话说出来,宁中则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毕竟令狐冲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
他就是变得再多,也不至于杀死梁发。
梁发跟他相处也是好多年。
邱白看着竭力证明清白的令狐冲,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回想起高根明当初的报信,以及嵩山派传来的消息。
当时局势混乱,令狐冲魔功骇人,似乎铁证如山。
但此刻令狐冲临死前的这番血泪控诉,却不似作伪。
那种情绪,根本无法伪装。
他沉默片刻,迎着令狐冲那充满最后期冀的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语气凝重。
“好,大师兄。你的话,我听到了。”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这件事,我会去查,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邱白将长剑插进地面上,冷冷道:“无论幕后黑手是谁,藏得多深。”
“只要查实,我必让他一命偿一命,以慰三师兄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