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的夜像一张浸透墨汁的宣纸,浓稠得化不开。林七夜裹紧防风服,手电筒的光束在岩壁上晃动,惊起几只蛰伏的沙蜥。远处传来的驼铃声忽远忽近,像某个被遗忘的古老歌谣,在戈壁的褶皱里时断时续。
“第七组,465 窟入口坐标确认完毕。” 对讲机里传来周厌离沙哑的声音。作为考古队领队,这位六十多岁的老人总戴着一副青铜面具,没人见过他面具下的真容。林七夜抬头望去,洞窟上方的砂岩被风化出诡异的纹路,像极了某种古老文字。
踏入洞窟的瞬间,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上来。这里的空气仿佛被凝固了千年,弥漫着尘土与腐朽的气息。林七夜打开头灯,残破的壁画在昏黄的光晕中若隐若现。那些飞天神女的衣袂、佛陀的慈悲面容,都被岁月啃噬得支离破碎,只剩下斑驳的色块和扭曲的线条。
“怪了,上次考察明明记录过,这幅《千手千眼观音变》的主壁已经被盗空了。” 队员陈默的声音在洞窟内回荡,带着一丝不安。林七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本应该空荡荡的墙面上,竟残留着几片巴掌大的壁画残片。暗红色的痕迹从残片边缘渗出,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诡异的荧光,如同新鲜的血液。
周厌离突然冲了过来,青铜面具下的呼吸声变得急促而沉重。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紫外线灯,当紫色的光束扫过壁画残片时,那些暗红色液体的荧光愈发强烈,仿佛活过来的血管,在墙面上蜿蜒蠕动。“血液荧光素酶反应检测!立刻取样!” 老人的声音带着林七夜从未听过的颤抖。
就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挂在洞窟角落的经幡无风自动,布料猎猎作响,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用力拉扯。林七夜瞪大了眼睛,看着经幡上逐渐浮现出字迹,一笔一划,宛如用鲜血书写。“张建国... 李芳... 王磊...” 他喃喃念出那些名字,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 —— 这些都是近三个月来在敦煌失踪的考古人员。
“别碰!” 周厌离的警告声晚了一步。陈默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了经幡,刹那间,布料上的名字突然变得鲜红如血,而他的手腕上,也出现了一道淡红色的印记,形状像是扭曲的藤蔓。陈默惊恐地想要甩开经幡,却发现布料像活物一样缠绕在他的手臂上,越勒越紧。
林七夜冲过去挥刀斩断经幡,陈默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手腕上的印记还在缓慢移动。周厌离蹲下身,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取下经幡碎片,放入密封袋。“回营地,立刻做 dNA 检测。”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但林七夜注意到,老人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实验室里,检测仪器的嗡鸣声格外刺耳。周厌离紧盯着电脑屏幕,脸色越来越难看。“血液荧光素酶反应呈阳性,但 dNA 序列... 无法匹配任何已知物种。”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这不是人类的血,也不是任何动物的。”
林七夜看着培养皿中暗红色的液体样本,在显微镜下,那些荧光物质呈现出奇特的螺旋结构,像极了 dNA 链,却又有着根本的不同。“周老师,您看这个。” 他放大图像,“这些螺旋体之间的连接方式,和量子纠缠的模型有点相似。”
周厌离猛地抬头,青铜面具下的眼神锐利如鹰。他抓起手电筒冲回洞窟,在壁画残片前蹲下。这次,他没有急着检测,而是专注地盯着那些暗红色的液体。突然,他脸上的青铜面具开始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与壁画上的裂纹产生了诡异的共鸣。更令人震惊的是,面具表面浮现出类似梵文的符号,一闪而逝。
“是尸陀陵咒...” 周厌离的声音轻得像呓语,“我祖父的笔记里提到过,这是一种古老的封印咒语,和某个能操控时空的陵墓有关。” 他掏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林七夜瞥见上面画着的图案 —— 一座阴森的陵墓,四周环绕着扭曲的时空纹路,陵墓大门上刻着的符号,与面具上浮现的如出一辙。
深夜的敦煌营地,狂风拍打着帐篷。林七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经幡上的名字、壁画渗出的诡异血液、周厌离面具的异常反应,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突然,他听到帐篷外传来脚步声,很轻,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
他小心翼翼地拉开帐篷拉链,月光下,一道黑影闪过。那身影穿着考古队的制服,却背对着他,脖颈处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暗红色的血液正一滴一滴落在沙地上,在月光下泛着荧光。林七夜想要呼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影消失在茫茫戈壁中。
第二天清晨,当他把这件事告诉周厌离时,老人沉默良久,才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群穿着长袍的人,站在一座巨大的陵墓前,陵墓的大门上,同样刻着那些神秘的符号。“这是我祖父年轻时的照片,拍摄于 1947 年。” 周厌离的声音很低,“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回来过。”
林七夜看着照片,心中涌起一股寒意。难道,这一切都和那个神秘的尸陀陵有关?而壁画渗出的诡异血液,经幡上浮现的失踪者姓名,还有面具的异常反应,都是某种古老封印松动的征兆?
此时,对讲机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声,随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所有人员注意,立刻撤离 465 窟,重复,立刻撤离...” 话音未落,电流声戛然而止。洞窟的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鸣,仿佛有什么古老的东西,正在地下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