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快要精神崩溃的时候,一道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在他们身后悠悠响起。
“几位,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我这院子里,玩‘老鹰捉小鸡’呢?”
所有人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只见林辰,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们身后。他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衣,双手插在兜里,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看戏般的微笑。
月光不知何时穿透了云层,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那模样,在刀疤脸等人眼中,比索命的阎王还要恐怖!
“你……你是什么时候……”刀疤脸吓得舌头都打结了。
“林……林辰!你想干什么!”王大山色厉内荏地吼道,一边说,一边从背后抽出一把砍柴刀,给自己壮胆。
林辰的目光,从那把锈迹斑斑的砍柴刀上扫过,就像在看一个幼稚的玩具。
他甚至懒得跟这群小喽啰废话。
他只是轻轻地抬起眼皮,那双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的眸子,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无形无质,却又重如泰山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
刀疤脸、王大山等人,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抗拒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们所有的感官!
他们仿佛看到的,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从远古洪荒中走出的、择人而噬的恐怖凶兽!在那双淡漠的眼神面前,他们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对方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
“扑通!”
“扑通!扑通!”
一连串的闷响,七八个手持凶器的壮汉,竟然连一秒钟都没能撑住,一个个腿软如泥,瘫倒在地。手中的钢管、砍刀,也“当啷啷”地掉了一地。
一股骚臭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竟然有人,直接被吓尿了裤子。
“鬼……鬼啊……”黄毛小混混翻了个白眼,口吐白沫,直接吓晕了过去。
剩下的人,也是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朝着那个他们之前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的墙角缺口爬去,嘴里发出不成调的、夹杂着哭腔的哀嚎。
“别杀我!我们再也不敢了!”
“饶命啊!是王守业!是王守业让我们来的!”
他们此刻只想逃离这个魔鬼,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义气,争先恐后地就把幕后主使给卖了个干干净净。
林辰看着这群连句狠话都放不出来,就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逃走的“杀手”,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他甚至没有追,也没有问。
因为,不需要。
当这群蝼蚁选择踏入他布下的阵法时,他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整座桃花村就像一锅瞬间被点燃的沸水,彻底炸开了。
鸡鸣狗叫声、女人们的吆喝声、男人们的吹牛打屁声混成一团,冲破了清晨的薄雾,搅得四邻不安。村口那棵百年老榕树下,更是围满了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唾沫横飞。
“听说了没?县里的一把手,周书记!今天就要来咱们村!”
“我滴个乖乖,那可是电视上才能见着的大官儿!他来咱们这穷山沟沟干啥?难道是扶贫来了?”
“扶你娘的贫!是冲着林辰那小子的神王酒来的!我三舅家的二姑爷在县里当差,说那酒现在是县领导的专供,比茅台还金贵!”
消息像长了腿,一夜之间传遍了村里的每一个角落,村民们脸上的表情,从前一天对西山村丑闻的幸灾乐祸,瞬间切换成了对这桩天大喜事的震惊、羡慕,以及一丝丝藏不住的嫉妒。
风暴的中心,自然是李海。
这家伙激动得一宿没睡,天不亮就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冲出了家门,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手里挥舞着一个写满了计划的小本本,活像一个打了鸡血的战场总指挥。
“都他娘的动起来!快!” 李海的嗓子已经喊得如同破锣,但他毫不在意,指着几个正在扫地的村民破口大骂,“扫!扫干净点!从村口到酒坊那条路,别说鸡屎印子,就是落片树叶都得给老子捡起来!书记的皮鞋要是沾上一点灰,我扒了你们的皮!”
他又冲到另一边,几个手巧的媳妇儿正在扯红布。
“字!字要大!要红!要给老子写出气势来!‘热烈欢迎周书记莅临桃花村指导工作’!谁他妈敢写错一个字,今天中午别想吃饭!”
整个桃花村都陷入了一种紧张而又亢奋的狂热之中。男人们被发动起来,平整道路,清扫沟渠;女人们则被组织起来,杀鸡宰猪,准备着有史以来最丰盛的宴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土、饭菜香和肾上腺素混合在一起的奇特味道。
然而,与桃花村这边的热火朝天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十几里外西山村王家的死寂。
灵堂里阴森压抑,白色的挽联在穿堂风中无声飘动,空气中全是劣质香烛燃烧后的呛人味道。
王守业一个人,如同一尊风干的石雕,枯坐在那张象征着一家之主的太师椅上。他已经在这里坐了整整一夜,没有合过眼。那双曾经在村里说一不二,充满威严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死死地盯着堂屋中央,儿子王浩那张黑白遗像。
照片上的王浩,咧着嘴笑,显得有些憨傻。
可这张脸,如今却像一根毒刺,扎在王守业的心头。
他没有哭,也没有像朱富贵的婆娘那样撒泼打滚。他只是坐着,沉默着,但这种沉默,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咆哮都更加恐怖。
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部老旧的按键手机。从昨晚子时开始,这部手机就成了他全部的希望和恐惧的来源。
他派去夜袭酒坊的侄子王大山、王二虎,还有朱富贵手下最能打的刀疤脸,连带着五六个小混混,整整八个人,一夜未归。
就像几滴水珠掉进了沙漠,连个响儿都没有。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王守业面无表情地,再一次拨通了侄子王大山的号码。听筒里传来的,依旧是那冰冷而又公式化的女声。
他又拨打王二虎的。
关机。
刀疤脸的。
还是关机。
所有人的手机,全都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