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捡到这个!”易雪清万分惊喜,小心翼翼捧着穗子,原来失去的还能再回来吗?
“什么捡的啊?我说了嘛,你跑了一路我找了一路,一路上寻点你的蛛丝马迹不很正常?”南灵随手扯了根杂草,缠手指上:“认识那么久,第一次发现你没有良心。觉得我们会杀你,所以逃跑。你知道吗?华山战后,晨云落被逼着与你断绝关系,他不干,华山只能跟他断绝关系,不知道死哪儿去,不过那么好的武艺也饿不死,我呢。”她突然冷笑一声:“我这人吧,自幼习得就是医谷人眼中的妖术。不被理解,不信任过多次,都抵不上你给我此次伤得重。纵使如此,还不是死命跟着你,求白云间一起救救你,我究竟哪里不好,不被你所信。”
树木靠阴,火光不显,身旁的人面目大半被暗色遮掩,看不清表情。
她伸手过去,却忽然传来一滴温润。
她哭了?
“雪清?”
暗色中,她幽幽开口:“不是不信,只是害怕。”
南灵不明所以:“什么?”
从认识这个人开始,嘴贱皮厚,性子欢脱。天大的事压在她身上何时见她哭过?
“别人如果对我动手,我知道该如何出招。你我不知道,你打我我连连手都不知道如何起式,可我怕死,如果不见你,是不是就没有哪个可能性?”
曾经鲜衣怒马的女侠,变成如今这般畏畏缩缩。两人各坐一边,默默无语。南灵在途中想过找到易雪清后要对她说得所有话,全部在此刻凝结,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原本是没有错的,与南教的关系不是她的错,上华山不是她的错,染心魔不是她的错,可这加在一起就成了罪。南灵抱着头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年初见,壮志凌云,谁也不知命运会如此弄人,比戏子台上的戏,还要不堪。
她闭上眼睛,沉默半许,悄悄搭上她的手:“管它的,你去哪儿,我去哪儿。患者未愈,医者岂能离去?”
金陵往西,即为武当山。
山下,易雪清抬头看着云海腾绕,自己虽与十九闹得不快,但他仍是令人送来了消息,乔灵薇今日于武当审判,紧赶慢赶,还是赶上了。
山路蜿蜒,还未至其山门便见紫气东升,青山叠峦。上山的路走的慢,掠过眼前景象,第二次来武当心境有了不同。
时隔一年,即使并非武当论道大会或其他祭祀期间,武当依旧香火鼎盛。木易的自裁虽惹过一阵非议,但在天下第一名门面前也很快烟消云散,即使是乔灵薇杀武当弟子,拖来审判也不过设了一个小的偏堂,江湖人知,寥寥无几。
日头有些高,她手中的长刀握得有些滚烫,龙飞凤舞的烫金武当二字高悬于山门前,武当越是捂着,她便越是要让世人尽知。
“之桃,去递拜帖。”
易雪清近年名声大显,她的“恶名”闯江湖的浮洲弟子怎么可能没听过。起初,他们听到什么南教南疆,只当是同名同姓,毕竟他们家下海捞珍珠的师姐怎么能跟瘴气遍布的毒物比?但后面指向越加明显,浮洲弟子便直接觉得中原武林水混,污蔑他家师姐,每每遇见定要争论一番,甚至还得大打出手,逼得人家道歉才是。
这一年里,浮洲的人不知砸了多少说书摊了,倒是变相让浮洲声名远扬。
因此易雪清携浮洲一脉上武当的事很快轰动整个山门,易雪清是谁武当尤其清楚,外面传言纷纷,而武当是真正与其打过交道的。更不要说,门中弟子与她有交情,因此武当对于此人态度一直是混沌不明的,属于她不找上门,武当自然也不会去找她的情况。
如今,上门了。
历年来想闯武当山门,挣个名声的小门小派数不胜数,多半都被阻到了山门外面,过不了几招便灰溜溜下山。
海外浮洲,经历过木易一事,武当自然是知晓。可也只当不过海外小岛,江湖上小打小闹亦无人记挂。放在往日,早派人打发了。但此次,先不说又传言是南教巫女的易雪清,随行之人还有医谷南灵以及白云间。
前者乃医谷直系,新起之秀。后者乃武林前辈,更是箫掌门故交,谁不给几分薄面呢?
箫掌门长年闭关,不问世事。木易死后,武当上下属北落师傅紫薇真人辈分最重,但这师徒俩同是喜好云游,几年不见人影。门内只剩几名长老拿主意,若请了进来,武当颜面尽失。若是不请,两边冲突更是难看。
偏堂内,乔灵薇被捆绑押着跪地,木槿用针封住了她的奇经八脉,五识急剧下降,什么审判,连她的嘴都要堵住。跪了半天,除了看守弟子,也不见来人。
忽然一双云纹锦靴出现在她视线中,向上抬头,是木槿那张木头似的死脸,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他的眼里满是不甘。
浮洲诚意下得足,又是拜帖,又是请了两个见证人,还在山门足足等了一个上午,未有一丝抱怨,不似其他门派等急了就要硬闯,要知道,光以那三人的实力闯个山门绝不是难事。脸都递家门口了,再往上踩,武当自己脸面上绝对过不去,没必要为此事丧了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