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云落扶他的手一顿,她的话,那张嘴确实是。
苍天悠悠,疾风劲草。
易雪清捂着胸口,边玩命朝凉州跑,边在心里立下活着一定要做的二三事:驱除蛊毒,光耀浮洲,揍晨云落一顿,揍晨云落!揍晨云落!王八蛋!
咳!
内在损伤,又被那王八蛋打了一掌,加上那么玩命跑。一时气血上涌,一口血就吐了出来,眼前顿时一黑,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头顶大雁盘旋,苍鹰呼啸,易雪清点了几道大穴,强行站起来继续朝着凉州走去,只不过眼皮越来越沉,腿脚越发虚浮......
在闭眼的最后一刻,她好像看到了两个朝她奔来熟悉身影。
“雪清!”
易雪清醒已经是三天后了,一睁眼就看见南灵两双发黑的眼圈,以及门口端着药手在颤的白云间。
“惊起归鸿不成宇,此刻落叶最知秋。”易雪清捧着白云间架上的书,趴在窗台,听着胡杨林里大雁呱鸣,又往南方飞去了一行,这边塞的冬天是否来得快了些。
“喝药了。”南灵端着汤药进到屋内,毫不留情的把窗户一关:“内伤还敢吹寒风,已经被你吓过了一回了,安分点,喝完我给你扎针。你不是想吃鹿肉吗?白先生打来了,还杀了只鸡,炖着呢。”
南灵搭着她的脉,长久之后又扒开她的眼皮,左看右看,才勉强放下了心。看着她关切的样子,易雪清心里翻涌着愧疚。
听南灵与白先生说,她数日未归,又得到了漠南人与一队汉人在外厮杀的事,心急如焚找出去,入目是尸横遍野。等好不容易找到她的时候,衣衫褴褛,浑身是血,金璎珞也没了,人倒了还在挣扎着往凉州爬。
那叫一个吓人!
把人背回来后,白云间半天没喘过来气,特地跑出去把搜寻她的一队漠南人亲手碎了尸,心里才舒服点。
谁能想到没有子嗣的人,还能差点白发人送黑发人。
饭桌上,易雪清喝着鸡汤啃着鹿肉,看着她能吃能喝,白云间绷着的脸放松了些,给她夹了一大块肉开口道:“马帮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以后不给他们酿酒了,自己派的学徒废物,半天学不会要怪谁?酒肆不必去了,也没有人要红芪了,你好好静养,剩下的红芪给你炖鸡汤,补补气。”
易雪清嚼着肉漫不经心点了点头,心里面想的全是晨云落,她还不知怎么跟他们开口,那个名动天下光风霁月的华山剑客,投敌了。
放下碗,眼神不经意间瞟向南灵。他们三人,比起自己,南灵与晨云落性格是有些相似的,自傲、磊落,若是告诉了她......
“怎么了?”易雪清摇了摇头,继续喝着汤。他们三人结交过深,按理说此事不该瞒着她......罢了,她近日也够烦忧的了,挑个良辰吉日再说吧。自己如今能行动,当务之急还是那份密报。
天机阁......
次日,南灵端着药照常推开门,床铺空空,人已不见。
“这死丫头,是真闲不住啊。”
“雪清姐,几日未见。伤好些了吗?”临街茶铺,店小二一脸熟态的与易雪清打着招呼。这家茶肆是白云间在凉州的一家产业,往日里她被南灵管着钱,没少过来蹭吃蹭喝,而现在自从知道她是因为不想赔那一千两才踏去关外挖药,南灵半天都没说话,先是把脸上的毒给解了,也不再克扣着她的银两,如今她荷包里可谓是鼓鼓囊囊。她端坐在阁楼上,随意朝店小二吩咐道:“一壶清茶,一碟桂花糕。”
有钱了还来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她撑着下巴朝对面望去。
临街二层楼铺,雕檐映日,翠帘高悬,牌匾上龙飞凤舞几个大字“碧翠坊”。天机阁情报网果真遍及天下,这凉州边城一家珠宝首饰铺子也是其情报眼睛。
从怀里掏出两封信,都沾着血,望着楼下,人流如织,首饰铺子伙计站在门口迎客,生意热火朝天,还真不是进去的好时候。易雪清从白日坐到了傍晚,眼见着首饰铺子打烊了,才踏上栏杆纵身跳下。
首饰铺子,夕阳都快落了半边。店伙计已经在掌柜的指示下竖起木板准备打烊,却又莫名伸进了一只手,红衣乌发的女子挡住木板,笑吟吟道:“伙计,关什么门啊,还有客呢。”
首饰铺子里的伙计都是人精,女子身上虽未见繁琐珠钗,但衣着料子都是这凉州城里上好的。凉州城内大家闺秀绝不可能黄昏孤身出门选首饰,平民女子也穿不上这身好衣服。
伙计上下打量着女子,无意瞥见她腰后的长刀。脸色一变,先是假意开门让其进来,又朝掌柜的投了去了眼神:“掌柜的,瞧瞧咱们什么好运。这时候还能有贵客上门,哎呦,这位姑娘瞧着就是位气度不凡的,您先坐着,我跟您沏茶去。”
见掌柜的迎了上来,易雪清摆了摆手拦住伙计说道:“且慢,我出门在外,喝茶有讲究。得是金陵新上的雨前龙井,第一泡浇花,第二泡倒七分满,再用青瓷茶杯端上来。”
这乍一听大抵以为是过来找茬的,但掌柜的与伙计面上皆是一凝,满眼打量的盯着易雪清。
来找天机阁的暗语,他们怎么会听不清。
不过天机阁情报点遍布天下,但这情报点也是有明有暗的。就好比凉州明示江湖的情报店铺东西南北皆有,但却不包括这个。
能找到这儿来的,要么是自己人,要么就是来者不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