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延被俘的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在汉军心头,更压在举荐他执行任务的铫期心上。
铫期深知盖延性格刚烈,宁折不弯,落入敌手,恐遭不测。
无论是出于袍泽之情,还是稳定军心的需要,都必须设法营救。
然而,谈何容易?
敌军大营守备森严,经历了两次夜袭,更是如同铁桶一般。
强攻救人无异于以卵击石。
派小股部队潜入?
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铫期苦思冥想,彻夜难眠。他回忆起与冯异并肩作战的岁月,想起冯异足智多谋,常能以奇策制胜。
如今冯异已逝,但其精神仿佛仍在指引着他。
就在铫期焦虑万分,几乎无计可施之际,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冯异的形象再次清晰地出现在他的梦境之中。
这一次,冯异没有多言,只是微笑着,用手指蘸着水(或酒),在案几上写下了四个字:假意归降。随后,影像便模糊消散。
铫期猛地从梦中惊醒,额上满是汗水,但眼中却闪烁着豁然开朗的光芒!假意归降!冯异兄是在点醒我!
唯有此法,或可接近盖延,并寻机脱身!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需要绝对的勇气和演技。
谁去执行?铫期几乎立刻做出了决定:自己去!唯有他亲自前去,才能取信于多疑的敌人,也才能随机应变,说服盖延配合。 他将计划秘密告知了冯章。
冯章听后大惊,坚决反对:“铫将军!你乃军中支柱,岂可亲身犯此奇险?万一有失,我军将万劫不复!”
铫期坚定地说:“大将军,盖延不可不救!且此计虽险,却是目前唯一可行之法。我意已决!若我不归,军中事务,皆托付于大将军了!”
他语气决绝,不容反驳。
冯章深知铫期性格,知其已下决心,只能含泪应允,暗中调派最精锐的部队在约定地点接应。
于是,铫期卸下铠甲,只着一身普通文士衣衫,未带兵器,仅带两名随从,打着白旗,竟光明正大地向着域外异族大营策马而去。
异族哨兵发现后,大惊失色,立刻上报。敌军主帅闻报,更是惊讶不已:汉军主要谋士,竟敢孤身前来?
铫期被带入中军大帐,面对虎视眈眈的异族将领和凶悍的卫士,他面无惧色,从容施礼,朗声道:“大汉讨逆军中郎将铫期,特来拜会大王。”
“铫期?你来做甚?莫非是来求饶?”主帅冷笑问道。
铫期摇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无奈与忧虑:“非为求饶,实为求生,亦为将军之前程而来。”
他顿了顿,开始施展其谋略,语气诚恳甚至带着一丝“推心置腹”:“我大汉天军虽暂受挫,然根基未动,援军不日即至。将军虽勇,然孤军深入,补给艰难,西域诸国反复无常,岂是久恃之道?久战之下,胜负难料。我主将盖延,性如烈火,宁死不屈,将军杀之,不过得一忠魂,于战局何益?反激我全军死战之心,于将军大大不利。”
他话锋一转:“不如,由我劝说盖将军,暂示归顺。我可二人皆留于贵营为质。如此,既可暂缓我军攻势,令将军可从容应对东北战事(暗示他们知道另一路敌军的存在),又可示天下以大王仁德。待局势明朗,若大王果真天命所归,我二人倾心归附,岂不美哉?若不然,届时再杀我二人,亦不为迟。此乃万全之策,于双方皆有利,请大王三思。”
这一番话,半真半假,既有威胁(援军将至、死战),又有利诱(缓和局势、彰显仁德、可能得到两员大将),更是抓住了敌人主帅既想取胜又不愿付出太大代价、可能还对招降名将存有幻想的心理。
异族主帅果然被说动了。他沉吟良久,觉得铫期所言似乎有些道理。留下这两个重要人物为质,确实能牵制汉军。
若能劝降,更是大功一件。即便不成,到时候再杀也不迟。在他看来,铫期孤身前来,已是瓮中之鳖,玩不出什么花样。
“好!本王就信你一次!带他去见盖延!”
主帅最终同意了。 铫期被带到关押盖延的帐篷。
盖延见铫期竟然前来,惊愕万分。
铫期趁看守稍远,急速低声将“假意归降”之计告知。盖延初时不解,甚至愤怒,但看到铫期坚定的眼神和暗示,瞬间明白这是唯一的生机和计策,只能强压悲愤,配合地低下头,装作被说动、内心挣扎的样子。
于是,在铫期的“劝说”下,盖延“勉强”表示愿意暂时归顺,但需以礼相待,不得侮辱。
异族主帅见计策奏效,大喜过望,果然放松了对两人的看守,待遇也改善了许多,但仍派有重兵监视。
铫期和盖延则暗中观察营盘布局、换岗时间、马厩位置,耐心等待时机。
数日后,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看守因天气恶劣而稍有松懈。
铫期与盖延利用早已藏好的短刃(或许是铫期暗中带入,或许是从伙食中获取的骨头磨制),突然发难,干掉看守,夺取兵器马匹,趁着风雨和夜色的掩护,一路拼杀,冲向营外!
警报响起,异族士兵纷纷赶来阻拦。铫期智谋应对,盖延勇猛开路,两人配合默契,竟真的杀出一条血路!
接应的汉军精锐也准时在预定地点出现,一阵箭雨挡住追兵。
最终,铫期和盖延奇迹般地脱身,成功返回了汉军大营!
汉军上下见两位将军平安归来,欢声雷动,士气大振!而域外异族主帅则气得暴跳如雷,才知道自己中了缓兵之计和诈降之计,颜面尽失,却悔之晚矣。
铫期孤胆闯敌营,智救同袍的事迹,也成为了军中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