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色和尚掂量着手中那枚触手冰凉、刻满诡异魔纹的暗红色密钥,指尖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邪异脉动,仿佛握着一颗沉睡恶魔的心脏。他听着血鹫那色厉内荏的咆哮,胖脸上露出一抹极其欠揍的戏谑笑容,小眼睛眯成两条细缝,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故意将密钥高高抛起,看着它在空中翻滚划出一道暗红的弧线,又稳稳接住,动作轻佻至极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拉得老长,带着浓浓的戏谑:
“还给你?嘿嘿嘿……”戒色故意咂咂嘴,摇头晃脑,那模样要多气人有多气人,“佛爷我凭本事抢到的东西,那就是佛爷我的!凭什么还你?你是我儿子还是我孙子?哦不对不对,”他故作沉思状,然后一拍光头,恍然大悟,“佛爷我可生不出你这么丑还这么蠢的后代,这要是说出去,佛爷我一世英名可就毁了啊!你让我还我就还,那佛爷我多没面子?把佛爷我当啥了?专门给你送宝的善财童子?还是你觉得佛爷我长得像菩萨,有求必应啊?”
他这番话极尽挖苦之能事,字字如刀,专往痛处戳,配合那副摇头晃脑、挤眉弄眼的洋洋得意模样,杀伤力惊人,简直能把死人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再死一次。
血鹫被他噎得喉头一甜,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脸色由铁青转为酱紫,胸膛剧烈起伏,如同风箱般喘着粗气。但极致的愤怒反而像一盆冰水,让他从密钥被抢的疯狂和暴怒中强行清醒了一丝。他死死盯着戒色那身一尘不染的金线镶边僧袍,还有那根散发着不祥气息、佛魔之气交织的诡异禅杖,一个被遗忘许久的、令人不安的念头猛地窜入脑海,如同毒蛇出洞。他强压翻腾的气血,厉声喝道,声音因愤怒而有些变调:“等等!你这死秃驴!你不老老实实在东域皇甫家吃斋念佛、巴结权贵,跑到我南域血影教的地盘来撒野作甚?谁给你的胆子?是皇甫家要与我圣教开战吗?”
这一问,倒是让戒色和尚愣了一息。他眨巴着小眼睛,和旁边的上官玉、皇甫诗瑜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人眼中都闪过一丝了然和荒谬。
好家伙!这血影教从内讧弑师开始,到后来两位少主争权夺利、疯狂寻钥,竟然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完全不知道外界早已天翻地覆,更忘了自己这九方势力,早已被上官玉列入了必杀名单!这份信息滞后,这份专注于内斗的敬业精神,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戒色瞬间玩心大起,脸上露出一种悲天悯人、仿佛佛祖割肉喂鹰般的庄严表情,单手竖掌于胸前,宝相庄严地开始胡诌,语气沉痛而诚恳:“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位施主,你这话可就伤了佛爷我的心了。佛爷我慈悲为怀,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近日夜观天象,见南域血光冲天,怨气盈野,掐指一算,方知是尔等身陷无边血海罪孽,日夜受业火煎熬,实在不忍。我佛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特此不远万里,跋山涉水,乃是为了行一番大功德,送诸位早登极乐……哦不,口误口误,是早入轮回!替你们念诵七七四十九遍往生咒,超度亡魂,让你们下辈子投个好胎,比如……变成猪啊、狗啊、田间耕牛或者癞蛤蟆什么的,任人宰割,吃尽苦头,也算为你们这一世造的孽赎罪了。不用太感谢佛爷,佛爷我一向这么乐于助人,功成不必在我,深藏功与名。”
这番鬼话连篇,直接把超度说成了诅咒,把助人说成了害人,还说得一本正经,仿佛真是那么回事。
“你放屁!满口胡言!”血鹫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生烟,指着戒色,浑身发抖,就要破口大骂,用尽世间最恶毒的语言。
然而,他话未出口,下方人群中,一位一直瑟瑟发抖、面如死灰、蜷缩在角落里的长老猛地抬起头,像是终于从记忆深处挖出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嘶喊,充满了绝望:
“是他!是那个胖和尚!我想起来了!当日……当日在皇甫家的婚宴上!就是他!就是这个笑得一脸欠揍的死秃驴!和上官玉是一伙的!上官玉当时说过……他说过……”长老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剧烈颤抖,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需要耗尽他全部的力气,“三日后,我会亲自前往流云城!拿你赵家第一个开刀!赵家之后,便是你们赤霄门、玄阴宗、寒冰宫、天狼殿!天剑山庄,万毒谷、五仙教、血影教!挨个清算,一家都不会少!”
这凄厉的声音如同鬼魅,回荡在破败的大殿中,他喘着粗气,继续尖叫道:“他说过要挨个清算我们九大势力!流云城赵家早就灰飞烟灭了!玄阴宗没了!万毒谷也没了!消息早就传遍整个小灵界!如今……如今这秃驴在这里……那……那上官玉……他肯定也来了!他来了!他来兑现诺言了!完了!全完了!天塌了!我们都得死!我命休矣!”
这最后一声,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彻底击溃了殿内许多血影教徒本就紧绷脆弱的神经!
“什么?!赵家、玄阴宗和万毒谷……都被灭了?!” “上官玉?!那个两个时辰屠灭流云城的杀神来了!” “逃!快逃啊!我们打不过的!” 恐慌如同最剧烈的瘟疫般瞬间蔓延开来!原本就因为内斗和寻钥而士气低落、人心惶惶的教众,顿时乱作一团,惊呼声、哭嚎声、绝望的嘶吼声、桌椅碰撞倾倒声响成一片,许多人下意识地就往破损的窗口和后门涌去!
血鹫的脸色也是猛地一变,血色瞬间褪尽!经这长老一吼,他才猛然记起,似乎……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但当时他弑师之后,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与血蝠争夺教主之位和寻找这该死的密钥上,对外界的消息充耳不闻,早就把这致命的威胁抛到了九霄云外!
此刻被骤然点醒,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让他几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但他此刻身为教主,众目睽睽之下,绝不能露怯!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和那丝不由自主升起的恐惧,色厉内荏地吼道,声音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而有些破音:“都给老子闭嘴!慌什么!一群废物!”
他猛地转向戒色和门口的方向,试图用更大的咆哮来掩盖内心的虚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殿外,搜索着那个令他恐惧的身影:“上官玉!就算他来了又如何!哼!当日若不是着了你这死秃驴的道,被灌得不省人事,实力大损,老子早就亲手活劈了他!哪里还轮得到他在群雄面前大放厥词?一个靠女人和秃驴撑腰的小白脸罢了,仗着皇甫家的势,有何可怕?藏头露尾之辈!”
他的话音还在破败的大殿中回荡,带着虚张声势的回音。一道清冷平静,却仿佛蕴含着九天玄冰般寒意与无上威严,能冻结灵魂的声音,如同穿透了所有嘈杂,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直接敲打在他们的心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