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宁军三个千人队,带领者是一名游击将军。由于是突袭,并未带弓手。
本来是行进纵队,看见两千甲兵忽然出现在前方。游击将军知道,这是个硬茬子,随即大声下令。
“攻击队型,锥阵!”
临场变阵,需要严格训练,否则慌乱之中,踩死人也算小事。
而起义军将领这边,下达的防御阵型是——数阵!
“数阵”密集,抗瞬间冲击强,缺陷是纵身太小,容易被突然打穿。
“精钢盾!”
起义军将领一声大吼,十面精钢盾快速走出兵群,稳稳立在队伍中段,直面关宁军锥形阵核心锋锐。
关宁军游击将军带头冲锋,看见对方盾阵时眼睛一缩。此刻攻势已成,绝不能再变阵,只能凭着一腔血勇,将手中战刀握紧。
“长枪兵,前出!”
游击将军身边,一齐冲出十几位长枪手。两阵相距二十步,七尺长枪全数放直。
“轰隆!”
长枪对铁盾,狭路中猛的相撞!
不是枪头折断,就是盾牌手阵亡!
“杀!”
不论防守方还是进攻方,此刻都在开始前冲,他们的目的简单,杀死敌人,自己才能活!
远处督导大炮下船的赵辰,视线一直在战场中央。那惊天的一碰,让他全身血脉沸腾。
刀枪破甲,血肉迸射。绞肉机在此刻并不是形容词,而是一幅写实的画面。
精兵营不愧是精锐,两千人打三千人,气势却占了上风。
但战争的本质就是死人,看着一个个精兵营军士在冲锋中倒下,赵辰转头看向诸勇。
而诸勇,则回了他一个既心疼又坦然的笑容:“你也是总兵,打仗就是如此!”
当下赵辰心目中,更偏向于起义军一些,毕竟李自成和崇祯再怎么打都是内务。可你吴三桂,勾结清军,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厮杀声愈烈,赵辰心中的天平便越往武清城倾斜。一时没忍住,便冲动的下了个命令。
“汪直!”
“在!大人!”
汪直小跑着过来,恰看见赵辰脸上隐约的愤怒。
指了指城头,赵辰的左手不禁压在指挥刀上,“等会你带人上城墙,由你亲自指挥。”
看汪直身穿红色战袄,诸勇不禁侧目:“这位将军是?”
“这可是我的宝贝,要是在城头上吃了弓箭,你得赔我一百匹马。”赵辰一只手搭在汪直肩膀上,这位火炮营长此时感激的有些颤抖。
一百匹马不是小数目,但和武清城安危比不得。
“一百匹就一百匹!”诸勇把手往城头上一指:“敌军主攻南门,辰时之前,须在城头安三十门炮。”
……
辰时二刻,天已大亮。凌晨一场大战,关宁军知道对方上了新装备,此时聚起万余士兵,想在对方新装备没有熟练之前,用回回炮轰开武清城门。
天边鱼肚白尽去,一轮红日悬挂东边山麓。
刚刚吃了两个烤饼,赵辰端起水囊开始往嘴里灌水。才咕咚两声,一阵巨大的号角便从南边传来。
“上城,上城,敌军进攻准备!”
发令兵开始怒吼,许多士兵手中的饼子一齐塞进嘴里,然后转身就跑,各自回到战位。
三十门六斤炮,每门间隔十步,佛朗机那修长的身管看似些许纤细,却蕴藏着滔天的暴力杀机。
“汪直,都检查好,可不要把脸丢到起义军来。”
被赵辰笑看着,汪直瞬间一拍胸膛,“大人放心,要是打差了,你把我填炮管里。”
这五大三粗的,如何能填进炮管,赵辰嘿嘿一声,刚想揶揄一句,却听身边起义军大喊:“快看,回回炮上来啦!”
回回炮,宋朝时,蒙古人进攻大宋就曾使用。
它有一只两丈长的摇臂,一千斤的前端配重,能将一百五十斤的石块,发射出两百五十步距离。
一百五十斤石头被动能加持,普通民房一碰即塌,即便是加固的城墙,顷刻间也能砸出一个米大的口子,立即露出里面的封土。
“大人你看!”
汪直用手指了指城墙下方一段,在七尺高度位置,恰有一处墙体外砖剥离。里面的夯土已经发黑,定是藏着不少岁月的故事。
点了点头,赵辰不得不否认,这回回炮劲头挺大。不过缺点也很明显,因为那些散落在人群中的回回炮,此刻已经行进到五百步距离,却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诸将军!”赵辰转过头,此时诸勇正眉头紧锁,看来那些回回炮给了他深刻的印象。
“诸将军,这些回回炮会在哪个距离发射?”
喊了两声,诸勇终于侧过头来,刚刚那种犹疑之色已经完全不见。
“大约两百五十步,这些石炮弹,威力很大!”
本在思索对策,听见两百五十步,汪直眼睛顿时睁的老大。
“炮兵听令!”汪直从地面旗架中抽出两面蓝色三角旗,高举在空中开始摇动。
蓝色旗,代表锁链弹,两面,代表装填两发子铳。
三十门佛朗机炮,每门一个炮手,两名辅助手。命令下达,瞬间开始忙碌装填。
这边炮弹装好,那边回回炮终于到达距离城墙两百多步战斗位置。
关宁军士兵也停止不前,并将空位腾出,让那些散落在进攻阵地里的回回炮有空间进行操作。
二十门回回炮,每门隔着二十步距离,在城墙前一字排开。这些加粗版投石车早已组装成型,随即有人开始将炮身固定在地面,并有四名壮汉滚着一些圆形巨石走近,准备把这些直径一尺半的石头,往麻绳连接的抛石皮带上捆绑。
不得不说,这些石头的巨大有些超出赵辰意料,隔着老远,就已经能幻想出它们扑面而来的压迫。
这已经是对面使用回回炮第五天,也不知道这几天里,城墙上的士兵是如何撑过来的。
想到此处,赵辰不禁好奇的转头,开始打量城墙上的起义军士兵。不看不知道,却是让他发现,有许多士兵已经偷偷闭上眼睛。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我看不见,就不害怕!
明显长官们已经知道,但出于某种原因,他们选择了不干涉。甚至有些红袄子军官,同样将眼睛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