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欢猛地推开沈从礼的房门,老人家闭着眼睛,正在床上安睡着。
少女当即松了口气,快步走过去。
果然是骗她的。
她坐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沈从礼的手,冰得吓人。
少女担心地皱了皱眉:“外公,你怎么这么冷。”
沈世献几人到房间时,看见沈稚欢不停地握住着沈从礼的手揉擦着,似乎是想要将自己的体温过渡给他。
看见她这一幕,身后的江付和杨辉对视了一眼,又走上前,语气担忧地喊了句:“老大。”
沈世献同样皱着眉,刚要走过去。
那边的沈稚欢听见声音转过头来,先一步起身过来:“小舅舅,你帮我看着外公,我去厨房给他熬药。”
她说完,就越过几人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她是不是受刺激了老大?”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沈世献眉弓倏然沉了点,“去看着她点儿。”
周临渊到御苑时,刚好和闻哀讯而来的梁清昼打了个照面。
“周二。”梁清昼率先喊了句,男人视线扫过他,没空搭理地朝里边儿的方向径直走去。
梁清昼微微挑了下眉,刚要抬脚,身后就有车子开来。
是国央委派的医疗机构
国家重要人物逝世,不管意外与否,都是要进行专业的医疗确认,才能出具死亡证明。
随后再由国家成立治丧委员会。
周临渊走到客厅时,不远处传来有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男人敏锐地侧头看去。
下一秒,脚步已然走了过去。
房间内,杨辉看着砸碎在地上的汤药,又看向神色恍惚又自责的女孩,心中也一紧:“小小姐,您不要这样,部长看了真的会伤心的。”
地上都是滚烫的热药,沈世献不想看让她再这样下去,正要走过去将人扛回她自己房间里。
门口却走进来一道高大的身影。
周临渊循着声音走过来,却瞧见沈稚欢愣愣地站在房间中央,脚下还全是碎掉的玻璃瓷片。
男人皱了眉,快步走了进去,单手将人抱出来。
江付神色一怔,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身旁的老大。
“伤哪了?”男人拉开距离,眼神仔细地检查着她全身,却在触及那双被烫红的手心时眉头皱起。
他捧着她的手,抬头刚要说话,却见她眼眶红红的,嘴里还喃喃地念着什么。
“沈稚欢?”
沈稚欢不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要给外公擦手。
她正想推开面前的男人,门口却走进来穿着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领头地从胸前的口袋拿出证件。
“我们要带沈部长回军区医院进行死亡确认,请家属配合国家的工作。”
沈世献看他一眼,点头挪开脚步。
说完,沈稚欢就看见领头的人放好证件,朝床的方向走过去。
对方先是鞠了个躬,才挥手吩咐身后的其他人把人搬到担架上。
眼见他们就要将外公推走,沈稚欢眼中满是紧张和警惕:“你们要带外公去哪?”
“部长是国家领导,按照国家法律规定,我们要先带他回军区医院进行死亡确认。”
“不准带我外公走。” 少女眼睛里满是泪珠,口吻却倔强极了。
对方朝她点头示意:“小姐请节哀。”
看着他们就要走出门口,沈稚欢开始拼命挣扎起来,疯狂用受伤的那只手去拍打桎梏自己的男人:“放开我,你放开我!”
可身前的男人纹丝不动,甚至还强势地住拽住她两只手腕,皱着眉头:“他已经死了,跟我回家。”
再在这儿待着,她那两只手得烂。
这个“死”字像是一下子戳到了沈稚欢的心。
她抬起头,眼睛猩红无比看着他,厉声朝他吼:“你胡说!外公才没有死,你骗我,你总是骗我,你每次都骗我!”
男人脚步一顿,回头看她满眼满脸的泪,情绪已然是崩溃了。
他喊了句她的名字。
下一秒,少女脸蛋骤然变红,脖颈不自然抽动,噗地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
周临渊和沈世献脸色均是一变。
沈世献下意识上前一步。
男人迅速将人抱进怀里,温热的血液顺着她唇角滑落男人胸膛和腹部的衣服。
他抬起她的脸蛋,湿黏的血渗进指缝,心脏像是被什么给紧紧地攥住了般。
“欢欢。”男人捧着她脸喊了这么一句。
沈稚欢下巴上全是血,睫毛湿湿地耷拉着,嘴里无力喃语:“……你骗我的。”
梁清昼到房间时,医生已经将沈从礼的遗体抬上车。
再一侧头,恰好看见周二抱着沈稚欢那小丫头,两人衣服上全都是血,神色微惊。
周临渊弯腰将人打横抱起,路过沈世献时,冷冷地落了下句:“等着沈二,我会跟你算账的。”
梁清昼看着他抱着沈稚欢出来,小丫头已经晕过去了,下巴上全是血,脑袋无力地耷拉在男人肩头,瞧着脆弱极了。
他皱着眉看向站在里边的沈世献。
后者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底也幽深冷厉。
沈世献回头看了眼地上的血迹。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
男人一路飙车,才五分钟不到就回了别墅,下车抱着人快步进了客厅。
周临渊事先通知了李易,后者得知情况,已经让家庭医生在别墅里等着了。
但李易见先生一身的血,还是不由震惊了下。
周临渊轻轻地将人放在沙发上,旁边的家庭医生立马拿上仪器去做检查。
男人望着沙发上脸色虚弱苍白的少女,心中的火气瞬间从胸口冒了起来。
他冷声命令道:“给陈霄打个电话,今晚过来别墅。”
李易人还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地回了声:“是。”
三十分钟后,那边的医生终于做完检查。他拿下听诊器,松了口气地走过来:“先生,小小姐暂时还没什么大碍,吐血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厉害,按中医的说法来说就是急火攻心。”
男人精准地捕捉到了“暂时”两个字眼,他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暂时是什么意思?”
“小小姐底子很弱,这种程度的情绪波动对她来说很伤身体。如果后期继续受刺激,神经系统引发急性应激障碍的话,她消化道和心脏都会出现一系列大小问题……”
医生这么说着,男人的脸色渐渐变得极度难看起来。
见状,家庭医生立马不敢说话地噤了声。
周临渊起了身,将人抱起,只落下这么一句:“五分钟后上来给她输液。”
时至下午,沈从礼去世的哀讯传遍了整个上流圈子。
而沈稚欢目前还躺在床上迟迟不醒。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陈霄和余永年到别墅的同时,秦向风也去了御苑。
一夜过去,国央事务院发讣告,现任外交部部长于昨夜十点五十八分突发心梗去世,哀讯传遍全国。
次日。
别墅内,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地板,又渐渐漫上床沿,躺在床上的少女缓缓地睁开眼睛。
沈稚欢慢慢地坐了起来,昨天的回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她掀开被子下来,下一秒,门口却进来一道高大的身影。
“醒了?”男人走了过来,手拉起她少女手腕,细致地检查她掌心里的伤,一晚涂了三次药,肿已经消了。
“还有哪里不舒服?”他温声问着,伸手抬起她下巴。
一双泪汪汪的眼睛露了出来,再一定神,泪水早就洗净她的脸蛋。男人沉默地给她擦着眼泪。
“…小叔叔”哽咽又带着浓重鼻音的嗓音在耳朵响起。
周临渊望进她眼底深处,看见那双红红的眼睛里满是哀求:“我…要回御苑,我想见外公,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