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礼生前为人亲和宽厚,待人以诚,身居高位也从不摆架子。
于工作上更是殚精竭虑,在位期间曾为国家的外交事业做了极大贡献。
他的遗体在御苑摆了两天,最后又被送去大礼堂,供公众和各界人士吊唁,期间一直有仪仗队守灵。
第三天,遗体被送去火化。沈稚欢抱着骨灰盒时,心里在想,那么高的外公,怎么就变成一个小小的盒子了。
可是,明明那么小,为什么她抱起来那么重。
国葬后的第二天,御苑里挂满了白布白灯笼。
沈稚欢想要回去给外公守灵,却被男人强行带回别墅,说什么都不让她回去。
楼下,男人一边冷着脸抽着烟,一边听旁边的余永年汇报。
“先生,秦向风的事我查清楚了。回来之后他就一直跟沈世献有联系,银江市的事也有他的手笔。”余永年说。
男人轻蔑地扯了扯唇: “秦向风早就想杀陈霄了,沈世献给他机会,他肯定会拼命往上爬。”
“那霄哥为什么还留着他?”
“陈霄也不是傻子,秦向风干了什么,他心里路数清着呢。”
只不过现在跟秦向晚闹掰了,给自己留个后手。
话落,周临渊低头看了眼桌上密封完好的黑色防水袋,开口说:“你现在亲自把这东西送到平沙基地给许达安,出了结果后谁都不准看,直接带回来给我。”
“是!”余永年拿起桌上的东西,转身出去。
他刚出门没多久,李易便进来了。
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后者开口:“先生,陈霄那边有消息了,沈世献上个月的确去见了理事长。”
闻言,周临渊微微眯起眼睛。
—
房间内,吴妈正陪着少女,她特地给她煮了海鲜粥,可沈稚欢心里记挂着要回御苑,怎么也吃不下。
吴妈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里很不是滋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她。
只好给她把被子掖好,端着粥走下去。
刚出门,就跟准备进卧室的男人打了个照面,吴妈开口喊了句先生。
周临渊低头看了眼她手里的粥,立马皱起了眉头:“她一口没吃?”
吴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欢欢心里难过着,怎么劝都不听。”
男人脸色陡然一沉,“给我。”
吴妈愣了下,反应过来地将手里的餐盘递过去,看着男人难看的脸色,又忐忑地补充了句:“…先生,欢欢年纪小,外公去世,她心里一下子装这么重的情绪缓不过来很正常,您就……”
话还没说完,男人明显不耐烦的视线扫过来,吴妈后背一紧,立马噤了声。
周临渊走了进去,床上的少女一言不发地靠在床头,眼睛无神地望着窗外,瞧着呆滞空洞。
沈从礼都埋进土里了,就她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男人越看心里的火就往外冒,他把餐盘往床头一放,视线在瞧见那张下巴尖尖的脸蛋时,喉咙里要训人的话又一转:“把粥喝了,明天带你回御苑。”
周临渊看见她动作缓慢地转了转瞳孔,抬起脑袋来看他。
“…真的?”
嗓音听着又干又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虐待她了。
男人看了她两秒,把粥端到她面前,“一日三餐乖乖吃饭、不许再哭就让你回去。否则免谈。”
过去御苑那天她就不对劲了。
沈从礼送去大礼堂那天,这沈稚欢直接哭晕了过去。
本来就吐过血,还天天这样哭,就她那小身板哪里受得了。
沈稚欢接过那碗粥,送了一小口进了自己嘴巴,温热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手脚好像也跟着暖了不少。
周临渊低头幽幽地睨了她一眼, 知道的是死了外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死了老公。
一碗粥喝完,少女把碗放在旁边,看着他抿了抿唇,小声道:“那我明天几点可以回去?”
死老公她不会这么伤心。男人冷嗤了声,说了句:“明天九点。”
随即又拿起桌上的餐盘,落下了句话就转身出去了。
“一会我要回公司处理点事情,今晚你自己睡。”
次日九点,周临渊果然让人送她去御苑。
沈从礼虽已葬进了国家公墓,但按照A市的习俗,要等过了头七吃了解秽宴才能撤白。
御苑的佣人都在,见到沈稚欢回来,还围上来担心地询问她的身体状况。
少女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她走进客厅,里面的遗照还挂着,愣愣地望了良久后,沈稚欢依旧恍惚,外公,您怎么突然就走了呢。
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吃早餐的吗?
心中涌起股酸涩来,她看了眼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的保镖,赶紧转过身去擦了眼泪。
忽然,一只毛茸茸的尾巴缠上她的脚踝,抬头喵了声。
沈稚欢蹲下身去,摸了摸雾河早就长开的脑袋。雾河蹭了蹭她的手,又小跑两步到左边的太师椅处。
“喵——”
少女也跟着走了过去,见它一直绕在那儿不走,也心生疑惑,蹲下身发现旁边的椅脚貌似有东西。
她伸手去拿,是一根逗猫棒。
“铃铃”声传来,雾河就迫不及待地伸爪子去勾,它这一勾,瓜子忽然带出了点什么。
红光一闪而过,沈稚欢眸光微愣,把逗猫棒往旁边一放后,又俯下身去摸,指尖触碰到了略硬的物品。
少女神色微顿,身体探进去点,将东西拿了出来。
沾染了灰尘的平安符映入眼帘,沈稚欢脸色倏然怔住,这不是她送过外公的护身符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心中疑惑着,旁边的雾河正不停地拨弄着那根逗猫棒,铃铃铃的响声把佣人也吸引了过来。
“我说怎么没在少爷院里瞧见雾河原来是跑小小姐您这儿来了。”
沈稚欢听着她的话,下意识地回头看过去。
“小舅舅不在家吗?”
“少爷今早去理事长府了。”佣人一边回答,一边把雾河抱到外面喂猫粮。
望了眼门口大口吃着饭的雾河,沈稚欢站起来,又低头看了眼手心里的平安符。
她记得送平安符那天,外公很妥帖地放在衣服内衬口袋里。
家里的恒温系统常年开着,外公在客厅很少脱外套。
不存在会不小心掉出来的情况。
加上外公是个周密细致的人,她送的东西,一定会放得好好的。
如果真的有不小心掉出来的情况……沈稚欢看了眼外头摸着雾河脑袋的女佣,开口询问:“我没回来的时候,雾河一直都在小舅舅院里住吗?”
女佣点头回答:“是的小小姐,少爷很喜欢雾河,他房间里还给它准备了一个很大的笼子。”
闻言,沈稚欢微微皱起眉头,这么说,也不存在掉在外公房间里。
这枚平安符原本就是掉在这里的…思及此,少女将那枚平安符捏在手心里。
女佣见她神色怔愣,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走过来轻声问候:“怎么了小小姐?”
沈稚欢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没什么。”
回答的间隙,脑中忽然又想起海宁的习俗。
葬后的头三天,逝者魂魄会在家中逗留。家属白天在家中沿一条长明路出来,晚上点亮,逝者魂魄就能看,继而回房休息。
“你去帮我拿蜡烛出来吧,我想给外公点长明路。”
佣人闻言应了声,立马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