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轩本来不想继续争辩。
可涉及到父母，令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再说一遍。”
“我说又怎么了，当初你爸重病，跑来求我帮他医，我也算出了力气，结果呢，不还是走了？”
听到这话，田文也没了再调解的心思，只是默默起身，离开了包厢。
见他要走，雷天瑞还出言挽留道。
“文哥，别急着走啊，咱都说到这儿了，不如把事情说清楚，我早看毕家不顺眼了。”
“我看没什么可说的了。”
没了药山，韩、方两家又似乎叛逃，雷家的价值本就低了许多。
如今雷天瑞又说出这番话，把最后一丝情分，也就此消磨了个干净。
倒是毕家还得稍作挽留。
“毕轩。”
“嗯。”
哪怕面对田文，毕轩的声音都显出了几分沉闷。
“你们两家的事，我不管了，你看着办吧。”
“谢文爷。”
“先走了。”
没了田文在场，雷天瑞这才意识到不对。
这些年，雷家确实通过两家的生意，昧下不少钱。
可失去价值的雷家，两家还愿意照顾吗？
田文招惹不起，那就只剩毕家了。
一念至此，雷天瑞调整了一下表情，挤出个笑容的同时，也就此开了口。
“毕家主，我给你道个歉，可咱生意还得做不是吗？”
“雷家也要吃饭？”毕轩却根本不吃这份拿捏：“我当你们这些文化人，都只用喝点墨水就饱了。”
“瞧你这话说的，雷家近来伤了元气，你让我些利，等过阵子，我再把这份利还给你。”
毕家有钱，不在乎这笔利。
而毕轩正巧年轻，想来怎么都该碍于田文的面子，应下这茬事。
雷天瑞都想好了。
届时回了家，他大可以对外说，在饭局上得了田文的照顾。
至于还利？
如今这年头，欠钱的才是大爷。
还不还，还不是雷家说了算？
雷天瑞想的很好，可事情却并未朝，他所预想的方向发展。
闻言，毕轩笑了。
“你让我给你让利？”
“毕家有钱，就当照顾照顾雷家。”
“有钱就得照顾你，这是什么道理，你们雷家的人脉，似乎也没有送出来吧？”
这话令雷天瑞皱了皱眉。
“毕家主，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雷家的人脉，那都是一个一个，牵线搭桥养出来的，就算我给你，你也用不了啊。”
“好说辞。”
毕轩鼓了鼓掌。
清脆掌声，甚至在包厢内回荡了片刻。
“毕家的钱，也是我家一分一分挣出来的，就算给你，你也用不了。”
“这话说的，钱哪有用不了的时候。”
“那我也想问问，雷家的人脉，毕家怎么就用不了？”
话题至此僵了片刻。
雷天瑞见占不到便宜，脸上笑容也收了起来。
“医生这行当，总有用上的时候，你也不想急用人的时候，找不到医生吧？”
“我可不可以，把这番话算作威胁？”
雷天瑞始终自认三家之中，雷家是第二位。
更不用说，毕家如今还没了长辈。
说话时，他也少了几分客气。
“随你怎么想，听雷叔一句劝，这事你还是多想想，再不行和家里族老商量一下，雷叔不会记恨你。”
“那我还得谢谢雷家主喽。”
“你什么意思？”
这话，怎么听都有些阴阳怪气，雷天瑞顿时生出了不满。
“没什么意思，我先走了，雷家主慢慢吃吧。”
言毕，毕轩扯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雷天瑞回头时，隐约见到，他上了田文的车。
“上就上吧，这小子刚接手毕家，有的是烦心事，单单碧霄宗的供奉，就够这小子喝一壶。”
暗自琢磨片刻，雷天瑞倒也真饿了。
左右包厢里没了外人，他也乐呵呵动起了筷。
可田文的座驾内，却又是另一幅场景。
看了会儿屋外风景，他这才开口道。
“许是认识了不少人，雷天瑞飘了啊，连我的话都不愿听了。”
“这事和您没关系，我只想问您一句话。”
“说说看。”
毕轩盯着田文看了片刻，终究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雷家的用处已经不大了，咱们还带他玩吗？”
“你小子刚上位，就想对付前辈？”
依旧是淡然话语，田文回头时，脸上却带着笑意。
见状，毕轩也猜到了他的心思。
“不听话的雷家，只会成为个麻烦，您念着情没错，我和他可没什么交情，还是就事论事来得好。”
“是啊，就事论事，雷家的出诊费，一直不愿交到公账上，又用医生，卡你的脖子，这事确实不好处理。”
“我做的一切，都和您没关系。”
指尖在扶手上点了点，田文嘴角笑容愈盛。
“你想做什么，我管不着，这是对毕家的敬重，但你得保证一件事。”
“您说。”
“雷天瑞不能供出我的名字，否则后果你应该清楚。”
早在毕轩小时候，就听父亲说过。
触怒田文，结果就是碧霄宗出手。
而此前的临岸省，可远不止三大家，只不过都因为各种事宜，被田文一一料理了而已。
心中一凛，毕轩开口道。
“这事您放心，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就好。”
“雷家的钱，我分文不取，至于人脉，您挑着给就是。”
田文并没有立即回话，只是命令司机停了车。
“就这吧，我就不送你了。”
“您自便就好。”
毕家的座驾，就在田文身后跟着。
他肯定也知道这件事。
毕轩没有废话，只是静静等待着安排。
谈及雷家，田文终究没有给出个明话。
“小轩，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有的事我不好做，但也拦不住你，如今的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你自己决定吧。”
“好。”
“不同路的人，就算送到家门口，人家也不高兴啊，还是咱俩来的亲近些。”
毕轩没再言语，只是站在路边，恭恭敬敬看着田文远去。
毕家不同于其他家族，从毕轩年幼时，就被当成了接班人培养。
而他手中人手，也早在很久之前，便一起磨合了许久。
在外人看来，毕轩继承家主，或许突兀了些，但毕家内部人，却早已认定此时，丝毫没有抗拒。
直到坐进自家车内，他仍旧没有言语，只是朝窗外看了片刻。
“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