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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贡,东丫湾。

这里并非着名的旅游海滩,而是一片由礁石、小片滩涂和茂密红树林构成的僻静湾区。白天都罕有人至,入夜后更是被浓重的黑暗与潮汐声笼罩,只有远处零星渔火点缀着无边的海面。一条仅容小船通过的隐秘水道,蜿蜒穿过红树林,通向湾内一个被岩壁半环抱的极小内湾,这里被称为“蛇肚”,是走私者和偷渡客口耳相传的“黑码头”之一。

深夜,一条没有亮灯的小型机动舢板,如同水鬼般悄无声息地滑入“蛇肚”。舢板上只有一人,穿着深色防水衣,戴着头套,正是失踪了一整天的dr. 魏,代号“裁缝”。他动作略显僵硬地跳上湿滑的礁石,警惕地环顾四周。黑暗中,只有海浪拍打岩石的单调声响。

按照预先约定,这里应该有一条经过伪装的快艇接应他,送他前往公海预定的接应点。但他并没有看到任何船只,只有岩壁上某个特定位置,按照约定闪烁着三短一长的微弱绿色光点——这是安全信号。

dr. 魏心中一紧。情况不对。接应船只呢?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隐藏的防水袋,里面有一把紧凑型手枪和两个备用弹夹。作为“圣殿”的技术人员,他并非战斗人员,但必要的自保手段还是有的。

他压低身体,沿着岩壁阴影,朝着信号闪烁的方向小心翼翼移动。那里有一个被藤蔓半遮掩的岩洞入口,据说是走私者临时存放货物的地方,也是这次撤离计划中的备用集合点。

岩洞内一片漆黑,弥漫着海腥味和霉味。dr. 魏打开一支笔形小手电,微弱的光束照出洞内堆积的一些腐烂木箱和杂物,空无一人。

“蝮蛇?”他低声呼唤接应人的代号,声音在岩洞中产生轻微的回响。

没有回应。

一股强烈的不安攥紧了他的心脏。计划出问题了?是警方追查到这里了?还是……组织内部出了变故?他想起行动前凯斯那近乎疯狂的指令和“清道夫”小队任务失败的消息,难道“圣殿”要抛弃他这个已经暴露的棋子?

他决定不再等待,必须立刻离开这里。他记得“蝮蛇”提过,在这个岩洞深处,还有一个更隐蔽的、被水淹没一半的小洞,穿过那里可以到达另一侧海岸,那里藏着一辆备用的越野车。

他不再迟疑,关掉手电,凭借记忆和微弱的反光,摸索着向岩洞深处走去。脚下是滑腻的礁石和不知深浅的海水。

就在他即将接近那个水下洞口时,异变突生!

岩洞顶部,几个原本以为是石笋的阴影突然动了!四条黑影如同捕食的蝙蝠般悄无声息地凌空扑下!与此同时,他身后的入口方向,也猛地亮起几道雪白刺目的强光手电,彻底封死了退路!

“不准动!”

“举起手来!”

厉喝声在岩洞内炸响,带着嗡嗡的回音。

dr. 魏惊骇欲绝,下意识地想要拔枪,但扑下的黑影动作更快!两人精准地拧住了他的手臂,另一人一记重击打在他的肋下,剧痛让他瞬间瘫软,第三人的手已经捂住了他的口鼻,一块浸透了刺激性药物的布巾死死按了上来!

是陷阱!警方?!还是……

在他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瞬,他勉强看到,那些扑下来的黑影,穿着的并非警服或飞虎队装备,而是某种深灰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紧身作战服,脸上戴着样式奇特的、只露出眼睛的黑色面罩。而堵在洞口强光中走来的人影,也并非警察的打扮。

一个冰冷而略带电子质感的声音,透过面罩,在他耳边响起:

“‘裁缝’,你的手艺不错,可惜,线头留得太长了。”

这不是警方的人!这是……另一股势力!

dr. 魏带着无尽的惊恐和疑惑,彻底失去了意识。

几乎在同一时间,清水湾公园山区,警方搜索队有了“重大发现”。

一组警犬在追踪dr. 魏可能留下的气味时,异常兴奋地将警员引向了一个极其隐蔽的、被藤蔓完全覆盖的山体裂缝。裂缝深处,发现了一个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小型洞穴,里面存放着一些压缩食品、清水、更换的衣物、一套伪造的身份证件和护照,甚至还有一台小型卫星电话和几块备用电池。从物品的新鲜程度和灰尘来看,最近确实有人使用过。

“处长!找到疑似dr. 魏的藏身点和逃生物资!”消息立刻传到指挥部。

李文斌精神一振,立刻赶到现场。洞穴的发现,似乎证实了dr. 魏最初确实打算从陆路山区潜逃或躲藏,这符合一个惊慌失措的逃亡者的心理。洞穴内的物资准备充分,显示出其计划周详。

“扩大搜索范围!他可能还在附近山区!”李文斌下令,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些过于顺利了。以dr. 魏表现出的反侦察能力,会留下这么明显的“安全屋”吗?但眼前的一切又都是实实在在的证据。

大屿山旧船坞,陈奇收到了龙卷风的消息。

“奇哥,道上放出去的风有回音了。西贡那边确实有人接到一笔奇怪的‘夜间海钓’生意,出价高得离谱,要求绝对隐秘,指定在东丫湾‘蛇肚’上船。但中间人说,就在几个小时前,雇主突然单方面取消了交易,定金都没要回。而原本该去接应的‘鬼叔’,也联系不上了,他那条船最后出现的位置,就在东丫湾附近。”

东丫湾,“蛇肚”,接应取消,船家失踪……

陈奇眼神锐利起来。这太巧合了。dr. 魏的撤离路线很可能就是东丫湾,但接应环节出了问题。是警方抢先了一步?还是……那个神秘的“渡鸦”?

他立刻将这条信息通过加密通道发给了李文斌,并附上了自己的猜测:“东丫湾‘蛇肚’可能是目标原定撤离点,但现情况有变。建议警方立刻秘密封锁该区域,重点搜查隐蔽水道和洞穴。另,小心第三方势力介入。”

李文斌接到消息,看着眼前刚发现的山区洞穴,又看了看陈奇提供的东丫湾情报,眉头紧锁。两条线索,指向不同的方向。是dr. 魏的疑兵之计?还是真的存在两股都在找他的人马?

“分出一队精锐,便衣前往东丫湾,秘密侦查,不要打草惊蛇。山区搜索继续!”李文斌做出了决定。他直觉感到,东丫湾那边或许更有价值。

东丫湾,“蛇肚”岩洞内。

dr. 魏被冰冷的海水泼醒。他发现自己被捆得结结实实,坐在一块潮湿的礁石上,嘴被胶带封住。四名穿着灰色作战服、戴黑色面罩的人影呈半圆形围着他,沉默如山。洞口处,站着两个身影。一个身材高挑,同样戴着面罩,负手而立。另一个则矮壮一些,手里把玩着从dr. 魏身上搜出的手枪。

“魏明远博士,或者,该叫你‘裁缝’。”那个高挑的身影开口了,声音依旧带着那种经过处理的电子质感,但似乎撤去了一些伪装,更接近本音,冷静、中性,听不出年龄和性别,“你在‘圣殿’的使命已经结束了。但你对Vx稳定性和气溶胶化的研究,尤其是那种精妙的共振破坏方案,依然很有价值。”

dr. 魏瞳孔收缩,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疑问。这些人知道他的代号,知道他的任务,甚至知道他的技术细节!他们是谁?绝对不是警方!

“我们对你背后的‘圣殿’没有兴趣,至少现在没有。”高挑身影继续说道,“我们感兴趣的是你这个人,和你脑子里的知识。跟我们走,你可以继续你的研究,在一个更安全、资源更丰富的环境里。拒绝……”身影微微侧头,旁边把玩手枪的矮壮身影立刻将枪口顶在了dr. 魏的太阳穴上,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僵硬。

没有选择。dr. 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

“很好。”高挑身影似乎很满意,“清理现场,按‘b计划’转移。”

几名灰衣人立刻行动起来,迅速而专业地抹除岩洞内所有他们到来过的痕迹,甚至将dr. 魏带来的那个防水袋和里面可能留有生物信息的东西都一并收走。然后,两人架起dr. 魏,朝着岩洞深处那个水下洞口走去。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停泊着一艘扁平的、流线型的、没有任何灯光标识的小型黑色潜艇,静静地半浮在水面上,舱门打开,如同深渊巨兽的嘴巴。

dr. 魏被塞了进去。高挑身影和矮壮身影也紧随其后进入。舱门无声关闭。

黑色潜艇微微震动,尾部推进器泛起几乎看不见的水花,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下,顺着那个水下洞穴,消失在黑暗的深海中,没有留下任何航迹。

几分钟后,整个“蛇肚”岩洞恢复了死寂,仿佛从未有人来过。只有海浪,依旧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

当警方便衣小队小心翼翼摸到东丫湾,找到“蛇肚”并进入岩洞时,只看到了一些年代久远的走私痕迹,以及……岩壁上那个已经停止闪烁的绿色光点。他们仔细搜查,一无所获。

dr. 魏,代号“裁缝”,这个差点让港岛陷入灭顶之灾的生化专家,就像一滴水汇入了大海,彻底消失了。从他的“安全屋”到“撤离点”,所有的线索都清晰却又徒劳地指向虚无,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精心布置了一个完美的舞台,然后当着所有追捕者的面,将主角悄然带走。

李文斌和陈奇几乎同时收到了东丫湾搜索无果的消息。

两人心中都沉了下去。他们知道,dr. 魏的失踪,绝非简单的逃脱。有一股比“圣殿 Vendetta”更隐秘、更高效、也更难以捉摸的势力,插手了。

陈奇看着屏幕上“渡鸦”最后发来那句“诱导信标已部署”的信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渡鸦’……你到底想干什么?”他低声自语,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蛇穴空空,毒蛇已遁。但捕蛇者的游戏,似乎才刚刚进入更加复杂和危险的第二幕。而那个带走了“裁缝”的神秘势力,如同海面下的巨大阴影,开始缓缓浮现在所有参与者的感知中,带来更深的寒意和更多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