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救险
陈远休息了一日,精神好了不少。晨光刚漫过柳府院墙的青砖,他便换上短打,将镖师常用的护腕绑紧,正准备去镖局,院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着气喘吁吁的呼喊:“陈远!陈远在家吗?”
开门一看,是药铺的王掌柜。往日里总爱捋着山羊胡笑的人,此刻脸色惨白,衣襟沾着泥点,连平日里最在意的帽檐都歪了,一见到陈远,膝盖差点软下去:“陈远,不好了!我家老婆子……被人掳走了!”
陈远心里一沉,赶紧扶住他往院里带,又喊柳如氏端来热水。“王掌柜,你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他递过帕子,看着王掌柜手抖着接过,喝了半杯热水才缓过些劲。
“今早天刚亮,老婆子说后山的野菊花该摘了,能入药,就提着竹篮去了。”王掌柜的声音发颤,眼圈通红,“往常午时准回来,可今日都过了未时,我去后山找了一圈,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后来碰到个砍柴的,说看见两个蒙面人,把老婆子往深山里拖了,还留了张纸条在山脚下的石头上!”
他哆哆嗦嗦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用炭笔写着歪歪扭扭的字:“想要人,三日之内带五百两银子去黑风洞,敢报官,就等着收尸!”
“五百两啊……”王掌柜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渗出来,“我这药铺本就小本生意,前些日子进药材又垫了不少钱,哪拿得出这么多银子?陈远,我知道你武功好,又是个热心肠,求你帮我找找老婆子,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陈远捏着纸条,指节微微泛白。黑风洞在深山深处,据说早年有山贼盘踞,后来虽没了动静,却因地势险峻,鲜少有人去。他没半分犹豫,拍了拍王掌柜的肩:“王掌柜,你先稳住心神。我这就去镖局叫上几个得力的伙计,往山里找。你也别闲着,先去镖局报个信,让掌柜的再派些人接应,咱们多些人手,也能多份把握。”
“哎!哎!”王掌柜连连点头,抹了把眼泪,踉跄着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哽咽道,“陈远,老婆子就拜托你了!”
陈远刚转身,就见柳如氏站在廊下,手里拿着他的佩剑和一个布包。她的脸色也有些发白,却没慌神,快步走过来把剑递给他:“我刚听见你们说话了,这剑你带上,路上小心些。黑风洞那边地势复杂,要是遇到危险,别硬拼,先顾着自己。”
她又把布包塞到陈远手里,里面传来油纸的窸窣声:“我装了几块麦饼和两个熟鸡蛋,还有一壶热水,你路上饿了就吃点,别空着肚子。”指尖碰到陈远的手,她轻轻捏了捏,“我在家等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陈远看着她眼底的担忧,心里一暖,伸手帮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放心,我心里有数。你在家好好待着,别出门,等我回来。”说完,他把剑别在腰间,提着布包,大步往镖局去了。
到了镖局,陈远跟掌柜的把事情一说,掌柜的也急了:“王掌柜的娘子是个好人,咱们不能不管!”当即点了五个身强力壮的伙计,都是跟着陈远押过镖、信得过的人,又让账房拿了些绳索、火把和伤药,一行人匆匆往城外赶。
刚下过雨的山路泥泞不堪,脚下的石子沾着泥,走一步滑半步。陈远走在最前面,眼尖地盯着地上的痕迹——有两道深些的脚印,应该是蒙面人的,还有一道浅些的,带着竹篮拖过的印子,显然是王夫人的。几人顺着脚印往深山里走,越往里走,树木越密,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成了细碎的光斑,耳边只有鸟叫和风吹树叶的声音,静得有些吓人。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前面的树林突然稀疏起来,隐约能看见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旁边的石头上,还挂着半个竹篮——正是王夫人早上提着的那个。陈远立刻抬手示意众人停下,压低声音:“都小心点,洞口可能有人守着。”
他猫着腰,悄悄靠近洞口,刚到洞口边,就听见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带着恐惧,正是王夫人的声音。陈远心里一松,又侧耳听了听,里面除了哭声,还有两个男人的说话声,语气不耐烦:“哭什么哭!再哭把你扔出去喂狼!”
“就是,等你家掌柜的把银子送来,咱们就发财了,到时候去哪不行,还在这破山洞里待着?”
陈远摸清了里面的情况,回头对伙计们打了个手势,让两人绕到山洞后面守着,防止蒙面人从后门跑了,另外三人跟在他身后,埋伏在洞口两侧。安排好后,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拔出佩剑,大喝一声:“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掳人勒索,你们好大的胆子!”
话音未落,他已冲了进去。山洞里光线昏暗,两个蒙面人正坐在地上擦刀,见突然冲进来一个人,手里还拿着剑,顿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其中一个蒙面人抄起刀就扑了上来:“哪来的多管闲事的,找死!”
陈远早有防备,侧身避开他的刀,手腕一翻,佩剑直刺过去,剑尖擦着蒙面人的胳膊划过,带起一道血痕。另一个蒙面人见状,也挥着刀冲了上来,两人一左一右,对着陈远夹击。陈远不慌不忙,脚步灵活地在两人之间周旋,他的剑法是早年走镖时练出来的,讲究实用,每一招都冲着对方的要害去,没几个回合,就找准机会,一脚踹在左边蒙面人的膝盖上,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里的刀也掉了。
右边的蒙面人见同伴被打倒,心里发慌,招式也乱了。陈远抓住破绽,用剑背狠狠砸在他的后颈上,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不动了。
“王夫人,你没事吧?”陈远收起剑,快步走到角落里,解开绑在王夫人身上的绳子。王夫人吓得浑身发抖,见是陈远,眼泪又掉了下来:“陈镖师,多亏你来了,我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老王了。”
“别怕,现在安全了。”陈远扶着她站起来,又从布包里拿出水递给她,“先喝点水,我们这就带你出去。”
这时,外面的伙计也走了进来,把两个蒙面人捆得结结实实。陈远让人找了块布,把王夫人的眼睛蒙住:“山洞里光线暗,外面太阳还没下山,怕你眼睛不适应。”又让两个伙计扶着王夫人,自己则提着剑走在最后,一行人往山下走。
下山的路比上山好走些,可王夫人受了惊吓,走得很慢。陈远怕她累着,时不时停下来让她歇会儿,等回到镇上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灯。
刚到药铺门口,就见王掌柜在门口来回踱步,手里攥着帕子,看见他们回来,眼睛一下子亮了,快步跑过来,一把抓住王夫人的手:“老婆子!你可算回来了!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王夫人摇了摇头,靠在王掌柜怀里,又哭了起来,这次的眼泪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王掌柜对着陈远“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个响头:“陈远,你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陈远赶紧把他扶起来:“王掌柜,使不得!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你不用这样。”
“要的!要的!”王掌柜激动得话都说不囫囵,“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上刀山下火海,我王老头绝不含糊!”
陈远笑了笑,又叮嘱了几句让王夫人好好休息,才带着伙计们回镖局复命。等处理完镖局的事,回到柳府时,已经是戌时了。
刚到门口,就看见柳如氏站在灯下,手里拿着件厚衣裳,见他回来,快步走过来:“回来了?累坏了吧?”她伸手摸了摸陈远的额头,又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没受伤吧?”
“没有,就是走了些路,有点累。”陈远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暖暖的,驱散了一路的疲惫。
“我就知道你会平安回来。”柳如氏笑了笑,把厚衣裳递给他,“快进屋,我给你做了红烧肉,还热在锅里呢,再不吃就凉了。”
进屋后,柳如氏端出红烧肉,还炒了两个青菜,又盛了碗米饭。陈远确实饿了,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柳如氏坐在一旁,看着他吃,时不时给他夹块肉:“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陈远咽下嘴里的饭,抬头看着她,灯光落在她脸上,温柔又明亮。他忽然觉得,不管在外遇到多少危险,只要回到家,能看见她的笑容,能吃到她做的饭,就什么都值了。
“今天多亏了你准备的麦饼,不然我早就饿坏了。”陈远笑着说。
“那是自然,我还能让你饿着肚子办事?”柳如氏嗔了他一眼,又给他盛了碗汤,“喝点汤,暖暖身子,今天走了那么多路,肯定累着了。”
陈远接过汤,喝了一口,暖流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浑身都暖和了。他看着柳如氏,轻声说:“有你在家等着,真好。”
柳如氏脸颊微红,低下头帮他整理着桌上的碗筷:“废话,我不是你媳妇吗?不等你等谁?”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屋里的灯光昏黄,饭菜的香气弥漫,一切都安静又美好。陈远知道,往后不管遇到什么风雨,只要有柳如氏在身边,他就有勇气去面对,因为这个家,就是他最坚实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