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蜮的营帐内,烛火摇曳。
鬼王快步上前,围着叶莲衣转了两圈,忽然老泪纵横地攥住她的手:“瘦了,爹的宝贝,瘦了!”
叶莲衣嘴角僵了僵,尴尬地抽回手。这剧本里凭空冒出来的爹,让她浑身不自在。
怪不得月隐说“众生皆是棋中子”,天道剧本竟甚至能扭曲鬼蜮的认知。
要想不做棋子,只能掀翻棋盘——只有彻底颠覆伪天道,才能摆脱众生皆傀儡的结局。
可叶莲衣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天道,也做不到月隐希望的永远都无情无欲。
人间有太多让她眷恋的人和留恋的烟火了。
“衣衣宝贝,跟父皇回鬼蜮!”鬼王猛地拽住她手腕就往外拖,“这破地盘谁爱待谁待!”
叶惊鸿伸手拦住,脸上堆着笑:“岳父稍安,本尊与衣衣三日后大婚,不如留下喝杯喜酒?”
“呸!”鬼王狠狠甩开他的手,唾沫星子溅了叶惊鸿一脸,“嫁姐姐,你看上妹妹,你小子简直畜生啊!”
叶莲衣自然不能离开,否则,这个戏本根本没有结束的那一天。
“父……皇?”叶莲衣试探着叫了一声。
“哎!我的心肝!”鬼王瞬间变脸,搓着手笑成朵花,“你终于肯叫父皇了!”
叶莲衣愣住,眨了眨眼:“那我以前叫你啥?”
鬼王抹了把不存在的泪,哽咽道:“你和你姐都叫我老不死的啊……”
叶莲衣:“……”
“当初你姐要嫁他,本王就不乐意!”鬼王忽然一拍大腿,“要不是看这姓叶的后宫清净,比封墨寒多少强点,我能把你姐送过来?”
“结果呢?他不风流,他克妻啊!”
叶惊鸿:“……”
叶莲衣连忙劝道:“没那么严重吧……”
鬼王却突然抓住叶莲衣的手,眼圈通红:“衣衣宝贝,难不成你是真心想嫁?”
叶莲衣望过去,正对上叶惊鸿亮得惊人的眸子。
她别开脸,低声道:“三界将乱,鬼蜮与魔域联姻,才是自保之道。”
叶惊鸿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我的心肝啊……”鬼王抱着她嚎啕大哭,眼泪鼻涕蹭了她一肩,“你怎么突然这般懂事了,父皇会心疼你啊!”
叶莲衣只好抬手,一下下拍着他后背顺气。
好不容易劝住,鬼王又指着叶惊鸿的鼻子骂:“叶小子,你要是敢本王的心肝有丝毫怠慢,我鬼王定要将你碎尸万段,魂飞魄散!”
叶惊鸿拱手,难得低眉顺眼:“岳父放心,本尊此生绝不负衣衣。”
出了营帐,晚风卷着寒气扑来。
叶惊鸿解下黑金斗篷,不由分说裹在她身上:“夜里风大,仔细着凉。”
“师……叶惊鸿。”叶莲衣缩了缩脖子,轻声唤道,“三界真的快乱了吗?”
叶惊鸿仰头望向夜空,繁星闪烁,却似暗藏汹涌。
他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天地万物,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战爆发,只是时间问题。”
二人并肩而立,望着远处极乐城灯火辉煌的疆土。
叶莲衣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开口问道:“依你之见,三界要如何实现大同,迎来真正的太平呢?”
叶惊鸿认真思索说道:“三界太平,要么是寻得一个足够庞大的利益目标,促使各方齐心协力;要么是出现一个共同的强大敌人,让三界众生不得不摒弃前嫌。”
叶莲衣听完,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身侧的叶惊鸿却突然发问:“衣衣,我们……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叶莲衣一怔。
唤醒值已经达了一半,叶惊鸿的记忆,终于要恢复了?
婚礼当日,红绸漫天。
凤鸾车内的叶莲衣紧张地抓住书书,明明知道是场戏,她还是心跳却擂鼓似的。
【主人,你别揪了!】识海里的书书带着哭腔,【再揪我就要散页了!】
叶莲衣猛地松开手:【都怪你!你好端端改什么替嫁的剧本啊?光是想到等会儿要拜堂,呜呜,我腿都软了。】
书书委屈道:【一回生二回熟嘛,你以前不也拜吗?】
【我那是拜师!能一样吗!】叶莲衣深吸三口气,胸口起伏得像揣了只兔子。
凤鸾花车的车轮,发出叮当脆响。
叶莲衣撩开轿帘一角,望着满城喜庆的红灯笼,脸上的笑容越发僵硬。
拜堂时,梦姐姐的声音清亮如钟:“一拜天地——二拜天境——夫妻对拜——”
叶莲衣牵着同心红绸,跟着叶惊鸿俯身,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礼成后,她被肖瑶牵着着往洞房走,红盖头遮着视线,只能听见周遭的哄笑与祝福,耳根烧得能煎鸡蛋。
叶莲衣光是想象,众人回忆起这段荒唐事有多么社死,自己恨不得现在就找块豆腐撞死。
进入布置好的喜殿内。
叶莲衣一把扯下红盖头,刚想瘫倒喘口气,眼角余光却瞥见。
喜床上,月隐正以手作枕,一条长腿翘在床栏上,脚尖还在慢悠悠地晃,银靴上的流苏簌簌作响。
叶莲衣吓得把盖头扔他脸上:“你怎么在这!快藏起来!”
月隐抓起红盖头,放在鼻间嗅了嗅,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叶拂衣,大喜的日子,就这么不欢迎我?”
“新娘子房里藏着个男人,你知不知道这事传出去,会出多大乱子?”叶莲衣急得推了他一把,“快回神域!”
月隐一跃坐直了身子,双腿盘在床榻上:“偏不。今夜,我非得在这儿盯着,省得你又不守诺。”
叶莲衣噎了一下,指着他气到说不出话:“洞房花烛夜,你在这儿盯梢?”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一阵喧闹。
南山烬举着酒壶,死死拽着叶惊鸿的衣袖:“别走啊叶惊鸿!再陪本君喝两壶!”
“喝不下了……”叶惊鸿的声音带着醉意,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本尊快晕了。”
谢治的声音紧跟着传来,带着无奈:“行了,别灌他了,叶惊鸿还得洞房呢。”
“那换个人喝!”南山烬狐眼一眯,又盯上了一旁的龙财渊,几步冲过去勾住他的脖子,“龙哥,陪本君喝几壶!”
龙财渊是四魔头里,个子最矮的,被他勒得直翻白眼。
龙财渊的娃娃脸上泛着薄红,气鼓鼓地挣扎:“南山烬!放开!别对本王拉拉扯扯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叶莲衣吓得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地去推月隐:“快藏起来!他们要进来了!”
月隐干脆重新躺下,闭着眼哼起了小曲,脚尖晃得更欢了。
“求你了,月隐大爷!”叶莲衣急得快哭了,眼圈都红了。
“吱呀——”殿门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