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片刻后,新娘突然开口,“你觉得……这门婚事如何?”
逸妍依旧不答,只是懒洋洋地斜睨过去。
那张脸不知何时已变了模样。
原本与自己相同的面孔,此刻成了一张陌生的清秀脸庞,却因狰狞的表情而扭曲。
最骇人的是,她的嘴唇被金线密密麻麻地缝住,空洞的眼窝里不断渗出黑血。
“我不想嫁给他……”新娘的声线突然变得凄厉,被缝住的嘴唇诡异地蠕动着,“我有心上人的…我不想嫁给他…不想嫁给他……”
逸妍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罐头的绒毛。
她望着轿帘外浓稠的黑暗,只觉得无趣至极。
逸妍的思绪骤然一凛——新娘口中反复抗拒的“他”,会不会指的是自己这个“新郎”身份?
(如果这是一场被迫的冥婚……)她的目光扫过新娘被金线缝合的嘴唇和渗血的眼窝。
(那么,死的究竟是我…还是她?)
指尖无意识地叩击着轿壁,逸妍忽然注意到新娘的双脚——被猩红的裹脚布层层缠绕,扭曲成不自然的形状,显然早已无法行走。
(看来…死人应该是我才对。)
这个念头刚起,她突然浑身一僵。
(等等——)
如果“新郎”是已死之人,那路南扮演的……岂不正是被强行配冥婚的活人新娘?
逸妍再次看向身旁鬼气森森的新娘,那被缝住的嘴、剜去的眼、畸形的脚……每处细节都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强迫意味。
见一旁的新娘还在低头神经质地碎碎念,逸妍越听越烦躁:“不想结就不结!”她突然抬脚一踹,“给老子滚下去吧!别耽误我时间!”
新娘猝不及防,整个人咕噜噜滚出轿外,红盖头都歪到了一边。
几乎同时,轿子猛地一轻。
远处传来顾软软惊喜的喊声:“雨泽老师!灯笼变回白色了!”
“继续前进。”雨泽冷静地指挥道,“逸妍那边应该已经……”
“雨泽,你们刚才遇到什么了?”逸妍突然从轿帘里探出脑袋,打断了雨泽的话。
雨泽头也不回:“坐好,别回头。”
“哦。”逸妍乖乖缩回轿内,隔着帘子把踹飞新娘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轿外众人听完,脚步齐齐一顿——
李子柒憋笑憋得肩膀直抖:“我靠了,夺笋啊。”
赵希月突然开口,声音冷静地穿透夜色:“逸妍的意思应该是——这婚不能结。”
“没错。”轿内的逸妍攥紧了拳头,“如果我猜得没错,路南现在的处境恐怕很危险。”
“噗——”李子柒一个没忍住笑喷出声,“他?危险?”
他夸张地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我看是‘娘家’要倒大霉才对!”
路府厢房内,路南静坐在铺着大红锦被的床榻边,窗外月色已上中天,迎亲队伍却迟迟未至。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诡异玉佩,突然起身朝门外走去。
“少爷!”守在门口的丫鬟们慌忙拦住,“吉时将至,您可不能乱走呀。”
路南神色淡漠:“我饿了,想吃东西。”
丫鬟们闻言竟齐齐僵住,彼此交换着古怪的眼神。
为首的绿衣丫鬟最先回神,强笑道:“啊…哦!少爷稍候,奴婢这就去准备……”
“没必要,我自己去。”路南径直绕过她们。
丫鬟们突然手挽手结成一道人墙,脸上的笑容越发僵硬:“少爷还是安心待在这里等着吧!”
路南面无表情地坐回床榻,门外传来刻意压低的窃窃私语——
“怪事……死人也会喊饿吗?”
“从未有过这种情况……少爷今日是怎么了?”
“不打紧……等迎亲队伍到了就好。”
“算算时辰…应该快来了吧……”
尽管她们声音极轻,却一字不落地传入路南耳中。
他眉梢微动——系统不仅给他安排了新娘身份,竟还是个已死之人。
(果然是冥婚。)
他垂眸看向掌心玉佩,上面的诡异符文正隐隐发烫。
铜镜映出他被重新描画过的眉眼,额间那颗红宝石已完全变成了血痂般的暗红色。
路南原本推测,若自己是已死之人,那前来迎亲的“新郎”应当也是亡者。
然而丫鬟们接下来的窃窃私语,却推翻了他的猜想——
“听说逸府那位小姐...是被逼着来娶咱家少爷的……”
“啊?不是说她病入膏肓,需要结冥婚冲煞吗?”
\"才不是呢!我听说啊......\"
路南指尖一顿,玉佩上的符文突然变得滚烫。
(被迫迎亲的活人小姐……和被迫出嫁的亡者少爷?)
这个荒谬的设定让路南眼底泛起寒意。
他忽然意识到——这场冥婚里,或许根本没有“新郎”,只有两个被系统玩弄的……祭品?
(逸小姐……逸妍?!)
路南瞳孔骤然收缩,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如果前来迎亲的真是逸妍,这场荒诞的冥婚就绝不能继续——
无论是需要“冲煞”,还是被强迫娶亲,这场婚事都透着致命的诡异。
他猛地攥紧玉佩,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必须阻止)
路南霍然起身,血狱发出嗡鸣,刀光乍现——
“唰!”
寒芒闪过,最前方的丫鬟头颅应声落地,却诡异地悬浮在半空,嘴角仍保持着撕裂般的笑容。
无头的躯体缓缓站起,脖颈断口处涌出密密麻麻的金线,如同活物般朝路南缠来。
路南足尖点地,身形如鬼魅般掠向雕花木窗,在丫鬟们凄厉的尖叫声中破窗而出。
木屑纷飞间,路南的目光死死锁定那顶渐行渐近的花轿。
当他看清抬轿人身上惨白的丧服时,瞳孔骤然紧缩——
(果然有问题!)
他纵身跃起,刀光如雪,瞬间将前排两个抬轿的”人”斩成两截。
黑血喷溅中,他冲向轿门:“逸妍!”
话音未落,路南突然寒毛倒竖,本能地暴退数丈——
“唰!”
无数猩红布条如同毒蛇般从轿内激射而出,将他方才站立的地面撕得粉碎。
碎裂的轿帘后,隐约可见一个盖着红盖头的身影正缓缓抬手,每根手指都连着扭曲的血色绸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