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灯光漫过客厅的地毯，温穗握着温热的牛奶杯，指尖传来的温度却没能完全驱散心底的凉意。
霍汀筠坐在对面，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还在为今晚的事愤愤不平，嘴里念叨着要让她哥查查幕后黑手。
温穗轻轻摇了摇头，打断霍汀筠的话：“阿筠，别麻烦了。现在事情已经暂时平息，当务之急是确保知夏的安全，还有……弄清楚内鬼的事。”
提到内鬼，她想起老胡昨晚阴沉的脸色，心里又沉了几分。
能在警方眼皮底下劫机，还精准掌握发布会和车库的路线，这个人的位置恐怕不低。
霍汀筠见温穗神色凝重，也收敛了语气，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知道你有分寸，只是你自己要多注意安全。对了，陆知彦那边……”
她话说到一半顿住，小心翼翼地观察温穗的反应。
温穗垂眸看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沉默了几秒才开口：“他帮我的事，我记着。但我们已经离婚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这话她说得平静，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
想起那辆迈巴赫，想起老胡口中一力担保的承诺，想起沈氏项目里突然出现的转机，那些被忽略的细节此刻串联起来，却只让她觉得疲惫。
不是不触动，只是太晚了。
在她被秦家姐妹刁难，在深夜里对着离婚协议发呆的时候，这些帮忙从未出现过。
如今再提，不过是徒增烦恼。
霍汀筠大概是看出了温穗的坚持，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跟她聊起了国外的趣事，说着她在巴黎街头遇到的流浪画家，在东京吃到的超辣拉面。
温穗跟着她的话笑了笑，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聊到后半夜，两人都困得打哈欠，霍汀筠干脆抱着枕头，在客房住了下来。
第二天温穗醒得很早，窗外的雪已经停了，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想着给霍汀筠煮点汤圆当早餐。
昨天霍汀筠还念叨着想吃甜的。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温穗把黑芝麻馅的汤圆一个个放进锅里，白色的小团子在水里浮浮沉沉，很快就飘了起来，散发出甜甜的香气。
就在她准备把汤圆盛出来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叩叩轻响。
温穗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勺子。
这个点会是谁？
霍汀筠还在睡，老胡那边也没说要过来。
她放轻脚步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却愣住了。
门外站着的是陆家老宅的张厨师，手里提着两个精致的食盒，脸上带着熟悉的笑容。
温穗打开门，张厨师看到她，连忙把食盒往前递了递：“温小姐，早上好啊。我来给您送点东西。”
他的语气依旧恭敬，只是眼神里带着几分拘谨，大概是没想到温穗会亲自开门。
温穗对张厨师的观感还算不错。
以前在陆家老宅住的时候，他总知道自己爱吃甜口，时不时会做些小点心送过来。
她侧身让张厨师进门，指了指客厅的沙发：“张叔，进来坐吧。您怎么会过来？是谁让您送东西的？”
张厨师刚要开口，嘴唇动了动，差点就说出“少爷”两个字，又猛地顿住，连忙改口：“是……是老太太让我来的。老太太说，知道您最近忙，特意让我给您送点补身体的汤品和点心。”
他说着，把食盒放在茶几上，双手局促地放在身前，眼神有些闪躲。
温穗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哪能不明白。
老太太虽然疼自己，但向来不会这么突然地送东西过来，更何况还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恐怕真正让他来的，是那个连名字都不敢提的“少爷”。
她没点破，只是笑了笑：“麻烦张叔跑一趟了，也替我谢谢老太太。”
说着，温穗转身走进厨房，把刚煮好的汤圆装进保温桶里，递到张厨师面前，“这是我刚煮的汤圆，您帮我带给老太太吧。她以前就爱吃这个馅的，不知道现在还喜欢不。”
张厨师愣了愣，连忙接过保温桶，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哎！谢谢温小姐！老太太要是知道是您煮的，肯定高兴！”
他小心翼翼地把保温桶放进食盒里，又坐了没两分钟，就起身告辞了。
大概是觉得在温穗这里多待，容易说错话。
张厨师刚走，客房的门就开了，霍汀筠揉着眼睛走出来，头发乱糟糟的，像只刚睡醒的小猫：“穗穗，刚才是谁啊？我好像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温穗把剩下的汤圆盛出来，端到餐桌上：“是陆家老宅的张厨师，来送点东西。我让他把汤圆带给老太太了，她之前总念叨想吃。”
霍汀筠走到餐桌旁坐下，拿起勺子舀了一个汤圆放进嘴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哇！好好吃！穗穗，你手艺也太好了吧！”
她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不过知彦哥也真是的，想送东西还不敢自己来，非得让厨师跑腿，别扭死了。”
温穗没接话，只是看着碗里的汤圆，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希望老太太收到汤圆，能开心一点吧。
陆知彦坐在疗养院的窗边，指尖夹着一份文件，目光却没落在纸上。
窗外的雪已经化了大半，只剩下屋顶上还残留着一层薄薄的白，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柔和的光。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高领羊毛衫，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领口处的线条利落而流畅，衬得他脖颈修长，下颌线冷硬如雕塑，眉骨处投下的阴影让那双深邃的眼眸更显沉静，周身萦绕着生人勿近的矜贵清冷。
“知彦，发什么呆呢？”顾辛华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几分笑意。
她靠在病床上，手里拿着一本杂志，脸色比前两天好了些，只是眼底依旧带着淡淡的疲惫。
陆知彦回过神，把文件放在床头柜上，声音低沉而温和：“没什么，在看项目的资料。”
他起身走到病床边，伸手摸了摸顾辛华的额头，“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挺好的，老毛病了，哪有那么多不舒服。”
顾辛华拍了拍他的手，刚想说些什么，病房门突然被推开，张厨师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老太太，少爷，我回来了！”
顾辛华好奇地看向食盒：“你去给穗穗送东西，怎么还带了个保温桶回来？”
张厨师连忙把食盒打开，先拿出陆知彦让他送的汤品和点心，又小心翼翼地把保温桶递到顾辛华面前：“这是温小姐让我带给您的，说是她早上刚煮的汤圆，黑芝麻馅的，知道您爱吃。”
顾辛华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眼睛里泛起了水光：“她还记得我爱吃这个。”
她打开保温桶，一股甜甜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白色的汤圆一个个躺在里面，还冒着热气。
“快，知彦，你也来尝尝。”顾辛华拿起一个小碗，盛了几个汤圆递到陆知彦面前。
陆知彦看着碗里的汤圆，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香气。
这种甜度，这种馅料的比例，和温穗以前在陆家煮的一模一样。
他心里泛起一丝暖意，没有拒绝，接过碗，用勺子舀了一个放进嘴里。
甜而不腻的黑芝麻馅在嘴里化开，温热的糯米包裹着馅料，带着淡淡的奶香，是他记忆里最熟悉的味道。
以前在陆家，每到冬天，温穗总会煮上一碗汤圆，他嘴上不说，却总会不自觉地多吃几个。
顾辛华一边吃，一边意犹未尽地感慨：“还是穗穗煮的汤圆好吃，比外面卖的香多了。就是不知道，我还能吃多少次这样的汤圆。”
她说着，语气里带着几分落寞，眼神也暗了下来。
陆知彦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抬眸看向顾辛华，声音温和：“奶奶，别胡思乱想。医生说了，您的身体只要好好调理，会越来越好的。以后想吃汤圆，我让张叔经常去请温穗煮，或者……我亲自去请她。”
顾辛华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你啊，就是嘴硬。穗穗是个好姑娘，当初你们离婚，我就不同意。现在这样，你心里也不好受吧？”
陆知彦没说话，只是低头吃着碗里的汤圆，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
他知道顾辛华想说什么，也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只是有些事，不是一句“后悔”就能挽回的。
顾辛华见他不说话，也没再追问，只是慢慢吃着汤圆，病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勺子碰撞碗壁的轻响，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车鸣声。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带着淡淡的暖意，仿佛能驱散所有的阴霾。
陆知彦陪顾辛华坐了近一个小时，直到老太太泛起困意，被护工扶着躺下，他才起身离开疗养院。
迈巴赫平稳地行驶在柏油路上，车窗外的街景快速倒退，他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脑海里还残留着汤圆的甜香，以及奶奶那句带着落寞的感慨。
抵达陆氏集团总部，电梯直达顶层总裁办公室。
刚推开厚重的实木门，一股陌生的气息就让他脚步微顿。
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不速之客。
陆与深穿着一身潮牌卫衣，双腿交叠搭在茶几上，手里把玩着一个限量版打火机，看到陆知彦进来，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大忙人终于舍得回公司了？我还以为你要在疗养院陪老太太到天荒地老呢。”
陆知彦面无表情地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将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冷冽的目光扫过陆与深：“谁让你进来的？”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像淬了冰，瞬间让办公室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瞧你这话说的，”
陆与深收起腿，身体前倾，眼神里满是不甘，“陆氏好歹也有我妈一份功劳，我进来坐坐怎么了？”
“倒是你，都这时候了还装什么清高？秦羽都被人劫走了，你就不怕她把你那些破事抖出来？”
他刻意加重破事两个字，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
陆知彦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缓慢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他全程没接陆与深的话茬，直到对方说得口干舌燥，才淡淡开口：“你知道秦羽在哪。”
不是疑问句，而是笃定的陈述。
陆与深脸上的笑容瞬间顿住。
他愣了几秒，又很快恢复镇定，捡起打火机揣进兜里，靠回沙发上，语气带着几分玩味：“我怎么会知道？秦羽可是你的老熟人，又不是我的白月光，我管她在哪。”
陆知彦没再追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深邃的眼眸仿佛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僵持下来，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陆与深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最终还是率先起身，撂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另一边，温穗吃完张厨师送来的汤品，就带着霍汀筠一起赶往SR公司。
刚走进办公区，就看到柳闵正站在机房门口，眉头紧锁地跟技术人员说着什么。
“柳闵，情况怎么样？”温穗快步走过去，目光扫过机房里的知夏机体。
银白色的外壳泛着冷光，核心部件运转正常，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柳闵看到她，连忙迎上来：“温总，知夏的安全锁定程序已经启动，核心数据也上传到了云端，暂时没什么问题。只是昨天的发布会被打断，外界现在议论纷纷，还有不少合作方发来消息询问情况。”
温穗点点头，走到会议室坐下，示意柳闵也坐：“我刚才在路上想过了，线下发布会风险太高，容易被人钻空子，不如改成线上发布会。”
“你让人尽快准备线上直播设备，把发布会的流程重新梳理一遍，重点突出知夏的核心功能，顺便稳定一下合作方的情绪。”
“线上发布会？”柳闵愣了愣，随即点头赞同，“这个主意好。线上不仅能减少安全隐患，还能扩大受众范围。我这就去安排技术团队，争取三天内完成所有准备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