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蓟一进慈恩堂,正看见“兄长”李淮也在呢,心里不由一阵纠结!
“三弟,”
这时的花帅却一如往常,当先招呼他道。
充满磁性的声音里,也依旧那么威严而不失亲和:“适才母亲正提到你呢,快过来坐!”
好一个如父的长兄啊!
当经历过一番试图割裂,又筋脉相连;
欲一走了之,又于心难忍的纠结与混乱后,
现在真正和“兄长”面对面了,李蓟才知自己是多么的幼稚和怯懦!
怯懦到直接将之前的纠结,通通抛到了云外:“是……兄长。”
于是神情惶惑的,紧挨着母亲在对面坐下。
“你面色好差啊,月郎,”
李母这时慈爱的轻抚着小儿子的长发,关切的问他说:“感觉不舒服吗?”
李蓟眼圈儿一红,依恋的将脸庞紧贴到母亲手上:“没事的……母亲,……刚才和朋友去爬了回山,有些累了。”
“哦!”
老夫人这才放心。
赶忙吩咐翠红:“还不快些传饭!顺便再让厨下熬个鲫鱼汤来,给你们公子补下身。”
“是!”
翠红赶忙下去传话。
“对了兄长,”
多少找回了点状态的李蓟,这时问李淮说:“今天怎么有空回府了呢?”
“哪是我有空啊,还不是被母亲逼的!”
李淮习惯的一抚虬髯,淡淡笑道:“你的婚事一天不定下来,母亲的心就一天悬悬着,打发人都去都督府追问过十多遍了。为兄若再不回来,岂不要挨家法!”
“呵呵呵……”
李母这时喜笑颜开,转首对小儿子说:“你这个大哥哥呀,从来不会居功,明明是他先已定兑好了女家,才亲自来给咱娘俩报喜的!”
李蓟面色一红,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可是兄长、小弟不急的,这亲事呃……这……”
“可你不急,母亲急呀,”
李淮轻笑:“齐家,治国,然后方能平天下。不成家,何以为国呢?
京兆府上官府尹的千金,乃是西京城出了名的仕女典范,王公子弟求亲者门庭若市,但均遭拒绝。
唯独愚兄派人去一说,上官家便允了,只说要三弟亲自去相看一下。
这明显就是,想在为兄这里讨个脸面啊,我所以就答应他了。
嗯……,
我打算呢,就在远赴西凉之前、母亲二十六日的寿辰宴上,趁上官家人前来拜寿,让你姐姐跟他家商定个相亲之期。
顺便呢,贤弟也可趁机先看看那女孩子,中意便罢、不中意我们再另做打算!”
未等李蓟说话,杜老夫人先已喜欢到不行:“我儿言之有理,可叮嘱上官家、一定要那女孩来!——月郎啊,放心,我、你的两个嫂嫂、还有你阿姐玉蓉,都会给你把好这个关的!”
李蓟脸一红。
且顾不上这个话题,转而问李淮:“兄长又要远征?”
语气中有些失惊。
这一点,甚至连他自己都很奇异,甚至懊丧。因为就在刚刚,他还在质疑这位“兄长”呢!
“是啊,”
李淮不由一叹:“刚接到一点内报,皇帝这次真打算让我去镇守西凉了,并且精选了大批的军马士卒,大有开战的节奏。”
“什么时候?”
“尚且未知 ,应该很快吧。所以贤弟的婚事,一定得抓紧了!只要这妆亲事一定,我们李家在京城也就有人照应了,愚兄也才放心。”
“是……”
李蓟莫名其妙、但身不由己的低应了一声。
而李母对大儿子又要远征的愁烦,此刻才一扫而空:“据说那位上官小姐,不光人品贵重,连模样也是万里挑一呢!
而且为娘还听说,人家姑娘的爹爹、现在可是朝廷的宠臣啊,正好可以在朝中为你的两个哥哥说点话。”
李蓟默默的点下头。
但心底却深深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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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的皇宫内外,今天格外的张灯结彩,出入的宫娥宦官,和执勤的禁卫军,也都穿戴一新,显得格外那么精神!
巳时三刻,
皇帝的銮驾忽然涌出皇城门。
一道道的彩旗,迎风招展;随行的马军、步军精神百倍,乘马场面蔚为壮观;
左有大弟萧洪,
右有三弟萧永,
中间簇拥着魏皇萧闵,
率领着薛世卿等清一色的年轻将领、轻骑而出,兴致勃勃的沿御街向西城门而去。
这可是天子北征回朝后,第一次出行啊!
而且是这样的突然,事先一点讯息也未透露,立刻就轰动了朝野!
街上的百姓,
包括那些正准备重阳登山的少年人们,无论贵贱赶紧避让到一边,纷纷驻足观望;
而事先同样毫不知情的京兆府尹——上官云鹤,这会儿也顾不上衙中事务了,急急赶到西番街去维持秩序。唯恐再次有人对天子车驾,发动意外袭击!
而魏皇此刻,却显得异常从容。
索性撇开众兄弟,直接跃马冲到了队伍前面;
萧洪见状大惊,急忙也一踹赤碳火龙驹、招呼马军前出护驾。
可这些人哪有天子的马快呢!
北征后首次重跨鞍马的萧闵,这下就像出水的蛟龙一样,兴致高的了不得,再加上新得的汗血马也特别给力,直接把军兵们甩了一条街!
萧洪、萧永都急了,只好自己追了上去。
要说,
萧永的坐骑和马术,比他哥哥可强多了,是号称中原八骏之一的“赤骥”!
但这人极其阴鸷,明知堂兄这样会极危险,但出于一个奇怪的念头、却始终在后边若即若离,甚至一度阻碍了大哥萧洪的去路。
急得萧洪一咬牙:“闪开!”
喊声惊动了萧闵,一回首、才知已离队伍太远了,轻轻带住汗血马,冲盔歪甲斜的安郡王开心一笑;“痛快!——朕许久没跨马征杀了,没想到尚不见生疏。”
萧永这时也赶了上来,接口笑道:“所以小弟纵然知道自己的马日行千里,这会儿也不敢僭越呀!”
“放肆!”
萧洪急忙申饬道:“你可知皇兄的御马,就是西域刚刚献来的纯种汗血吗?”
萧闵笑着一摆手:“永弟说的也没错呢。——他那匹也是宝马,号称赤骥,可是穆天子留下的的八骏之一啊!”
话音刚落,萧永已飞身跃下了马背,冲萧闵一秉手:“小弟正要将这匹千里驹,奉献于皇兄陛下!”
萧闵大笑:“贤弟的心意我领了,但好马配英雄,朕岂可夺爱呢!”
萧永帅酷的一笑:“若论天下英雄,皇兄之外还会有谁呢?”
然后早有准备似的,从赶上来的御林军校尉手里、接过一匹空马飞身而上,命令校尉:“将赤骥马牵去御马监,供陛下驱驰!”
“嗻!”
校尉插手领命。
萧闵于是点下头,笑说:“也好,朕正愁汗血马来中原水土不服,难以大量繁殖呢,既有此先天良马、岂不胜却汗血无数!”
围上来的众将急忙称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