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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都市言情 > 大民富商苏半城 > 第372集:茶山里的新采茶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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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集:茶山里的新采茶刀

茶山铁刀

清明前的雨,把云雾山泡得发潮。林深弯腰钻进自家那片老茶园时,裤脚沾着的泥点顺着裤缝往下淌,他却没顾上拍——指节粗的手指先摸向腰间,那里别着把半旧的铁采茶刀,刀鞘是磨得发亮的牛皮,刀把缠着圈洗得发白的蓝布,布缝里还嵌着点去年的茶渍。

“林伯,又用您这老古董啊?”隔壁茶园的后生王小虎扛着竹篓路过,篓里插着把新的不锈钢采茶刀,刀身亮得能照见人,“您看我这刀,昨天刚买的,割芽子快得很,上午就采了两斤明前茶!”

林深直起腰,指腹摩挲着铁刀把上的布,没说话。他抬头望了望头顶的茶树,这些茶树是他父亲年轻时栽的,树干比碗口粗,枝桠向四周伸展开,像老人张开的胳膊。每根枝条上都顶着两三片嫩得发亮的芽头,芽尖带着点鹅黄,沾着晨露,轻轻一碰就能滴下水来。

“快是快,就是太利了。”林深终于开口,声音像山间的风,带着点沙哑,“你看那芽子旁边的嫩枝,是不是有几道印子?”

王小虎低头一看,果然,自家茶树枝条上有几道细痕,有的还渗着点汁液。他挠了挠头:“嗨,快了难免的,反正采的是芽子,枝子伤点没事。”

林深没再搭话,转身蹲下身,抽出了腰间的铁刀。刀身不算亮,甚至有些地方泛着淡淡的锈色,可刀刃却磨得很薄,在雨雾里透着点温吞的光。他左手扶着茶枝,食指轻轻抵着芽头下方,右手捏着刀把,手腕微微一沉——只听“嚓”的一声轻响,那片带着晨露的芽头就落在了掌心,枝条上连个印子都没留。

“您这手法,还是这么准。”王小虎看得发愣,“可您这刀,又沉又容易锈,每天还得磨,多费劲啊。”

“费劲才好。”林深把芽头放进随身的小竹篮里,竹篮底铺着层油纸,防止芽子受潮,“铁刀沉,握在手里稳,不会像钢刀那样滑。你握着钢刀,想着快,手腕一使劲,就容易伤着树。这茶树跟人一样,你伤了它,它明年就不愿意长好芽了。”

他说这话时,目光落在茶树干上。树干上有几道浅浅的疤,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那年他刚二十岁,父亲把这把铁刀交给她,说:“茶树嫩,铁刀稳,你得轻着来。”可他年轻气盛,觉得铁刀慢,偷偷借了邻居的钢刀,想着多采点茶换钱。结果钢刀太利,他没掌握好力道,一下子割破了茶枝,还把自己的手指划了道口子。

父亲看到后,没骂他,只是拿着他的手,看着那道流血的口子,又看了看受伤的茶树,说:“你看,你急着快,伤了自己,也伤了树。这采茶啊,不是比谁快,是比谁能让树年年都长好芽。”那天晚上,父亲坐在煤油灯旁,给他磨那把铁刀,磨一会儿就用手指试一下刀刃,直到刀刃变得温吞又锋利。他还找了块蓝布,一圈圈缠在刀把上,说:“这样你握着手不滑,也不硌得慌。”

从那以后,林深就再也没碰过钢刀。每天清晨,他都带着这把铁刀上山,蹲在茶园里,一片一片地采芽头。他的动作不快,可采下来的芽头都完整无损,没有一片碎叶。中午歇脚时,他会把铁刀拿出来,用一块细磨刀石轻轻磨几下,再用布擦干净刀身上的水汽,防止生锈。

“林伯,您看山下的茶商,都喜欢收快采的茶,说是效率高。”王小虎又开口了,语气里带着点犹豫,“我昨天采的茶,虽然有点伤枝子,可茶商还是收了,还给了不错的价钱。”

林深抬起头,望向山下。云雾山脚下,有几间新盖的厂房,那是外地来的茶商开的茶厂。最近几年,越来越多的茶农开始用不锈钢采茶刀,有的甚至用机器采茶,采下来的茶虽然碎了点,可速度快,产量高,茶商也愿意收。

“茶商要的是产量,我们要的是茶树。”林深把最后一片芽头放进竹篮里,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泥,“你看我这茶园,这些茶树都三十年了,每年还能采不少明前茶。要是像你那样,年年伤枝子,再过几年,这树就废了。到时候,就算有再好的钢刀,也采不到茶了。”

王小虎没说话,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不锈钢采茶刀,刀身上的光好像没那么亮了。

傍晚的时候,林深背着竹篮下山。竹篮里的芽头不多,只有一斤多,可每一片都完整饱满,透着淡淡的茶香。走到村口时,他遇到了村里的老支书。老支书看到他竹篮里的茶,笑着说:“林深啊,你这茶还是这么好,一看就是用心采的。”

“都是老茶树,得好好待它。”林深笑着说。

“山下的茶商今天又来了,说要跟我们签合同,让我们都用机器采茶,他们包收。”老支书叹了口气,“好多人都动心了,说这样能多赚钱。你怎么看?”

林深摸了摸腰间的铁刀,刀把上的蓝布被体温焐得暖暖的。他想了想,说:“我不签。我这把铁刀,是我父亲传下来的,他告诉我,采茶要轻,要稳,不能贪多。我得守住他的话,也守住这些茶树。”

老支书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晚上,林深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月亮。月光洒在他手里的铁刀上,刀身泛着柔和的光。他想起父亲当年教他采茶的样子,想起那些年和父亲一起在茶园里劳作的时光。他知道,现在的世界变得快,很多人都追求效率,追求速度,可有些东西,是不能快的,比如对茶树的守护,比如对传统的坚守。

第二天清晨,林深又带着他的铁刀上山了。云雾山的雨还没停,可他的脚步却很坚定。他知道,只要这把铁刀还在,只要他还能蹲在茶园里采茶,这些老茶树就会一直好好地生长,每年春天,都会冒出鲜嫩的芽头。而他,也会一直用这把铁刀,一片一片地采下去,把父亲的话,把对茶树的爱,都融进每一片茶叶里。

山下的茶厂还在轰隆隆地运转,不锈钢采茶刀的声音也还在茶园里回荡,可林深却好像没听见。他只听见自己手里的铁刀轻轻划过芽头的声音,听见茶树在晨露中呼吸的声音,那声音,比任何声音都要动听。

日子一天天过去,清明过了,谷雨来了。林深的茶园里,那些被他轻轻采过的茶树,又冒出了新的芽头,而隔壁王小虎的茶园里,有些受伤的茶树,却迟迟没有长出新芽。王小虎看着林深茶园里郁郁葱葱的茶树,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不锈钢采茶刀,终于叹了口气,把刀收了起来。

那天下午,王小虎来到林深的茶园,看着林深正在用铁刀采茶,小心翼翼地问:“林伯,您能教我用铁刀采茶吗?”

林深抬起头,笑了。他把手里的铁刀递过去,说:“来,握好刀把,左手扶着茶枝,手腕要稳,轻轻一割……”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两个人的身上,也洒在那把泛着温吞光芒的铁刀上。刀把上的蓝布,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鲜艳,就像一颗坚守的心,在时光的流逝中,始终保持着最初的温度。

后来,越来越多的茶农开始放弃不锈钢采茶刀,重新拿起了铁刀。他们发现,虽然用铁刀采茶慢了点,可茶树长得越来越好,每年的产量也越来越稳定。云雾山的茶园,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铁刀轻轻划过芽头的声音,在山间回荡,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