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羽扒着栏杆向下看,在朱鲤的眼中他正在和海下的水鬼四目相对。
“时羽,往后点,”朱鲤脸色不太好看,把时羽拉着往后退了几步,“那家伙在看你。”
秦越等人一听都皱起了眉,游轮上这么多人,这只水鬼偏偏就盯上了时羽。
时羽一想到冰冷的海下有这么一个人在悄悄注视着自己,不免也打了个寒颤。
“小少爷,先别靠近围栏,离水远一点。”承风鬼将说道。
时羽不赞同:“我总不能一直避着他,明天还要潜水呢,就算我明天不下水,那以后呢,难道以后遇到个水源就得绕路吗?”
总不能让他一直躲着那只水鬼吧。
但众人此时也有一些犯愁,船上的这些人只有朱鲤教官是水族,天生水性很好。
剩下的人都是陆地上的妖鬼,就算会游水但也不能长期待在水下,更别说水下作战了。
看那只水鬼的状态,他应该也是出身水族,这先天条件就不对等怎么打?
郎诛:“把他引上来?”
他心思一动,指尖牵引蛛丝深入水下。
蛛丝和他心神相通,郎诛压制着自己心中对于水的不适,控制着蛛丝穿过鱼群,精准地找到了水下仰着头看上方的水鬼。
他居然真的在看时羽。
“阿诛,怎么样?”时羽问道。
郎诛轻轻摇了摇头,动了动手指让蛛丝对着水鬼的方向缓慢延伸,试图缠住他的身体将他拖到水面之上。
水下黑暗,细如牛毛的蛛丝原本不可能被肉眼所发现,但那只水鬼却注意到了。
郎诛看到了一个长着碧蓝色眼眸的长发少年,他的身体随着水流上下浮动,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像打着节拍一样轻轻点着,等蛛丝靠近时他用指尖碰了碰那根蛛丝。
蛛丝顺势缠上他的手指,郎诛猛地向上一抬,却只听一声极轻的断裂声,蛛丝竟然断了。
朱鲤欲言又止,脸色复杂道:“钓鱼,你得一松一放,不然鱼线可不就得断了?”
时羽:“教官,阿诛又不是在钓鱼,他在钓水鬼诶!”
朱鲤:“一个道理。”
两人还在争辩钓鱼和钓水鬼的不同,郎诛却看着手中断掉的蛛丝有些愣神。
他的蛛丝坚硬异常,按理说就算吊起一头牛都不会断,怎么被那只水鬼一拉扯就断了?
秦越注意到他眼中的疑惑,从他手中拿过那截断掉的蛛丝,说道:“我记得以前也经常会这样。”
郎诛愣了一下,视线看向平静的大海。
时羽:“什么意思?”
药师看了两人一眼,出声替他解答疑惑:“小蜘蛛的蛛丝一开始和普通的蛛丝没有什么不同,后来被黑塔的风雨吹断了千万次,才逐渐变成如今这么坚韧。”
没有谁一开始就是天之骄子,纵使郎诛现在这么强大,但当年的他也只是一个刚刚学会开口说话,每天只知道哭哭啼啼一边织网一边抹眼泪小蜘蛛。
黑塔的风一次又一次地将他的蜘蛛网吹断,哪怕后来他学会了化形不需要在结蜘蛛网了,可他挂在黑塔檐下的蜘蛛网被风吹破后他还是会重新织好一个新的挂上去。
时羽迅速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倏地看向大海:“所以阿诛的蛛丝只有黑塔的风雨可以弄断?”
郎诛眼神微暗,补充道:“是黑塔在时的风雨。”
黑塔在时。
白星榆和朱鲤灰熊两位教官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时羽却懂了。
当初毕业考的时候他第一次见到黑山黑塔,心中便感觉那座塔已经死了。
当时他还不知道有关黑塔守护者的事情,现在一想可能那些守护者接二连三离开的那一刻,那座塔便失去了生命。
阿诛说的“黑塔在时”,应该就是黑山黑塔还存活的时候。
虽说今月曾经照古人,但今雨却不会浇古人,风雨无法回溯,除非……
时羽皱眉:“难道当年有人专门收集了黑塔的雨,就为了在这个时候对付阿诛?”
那这个人可有够闲的,有这种毅力他干什么不好?
白星榆听得晕晕乎乎的,但他似乎隐隐明白了一件事情,郎诛、药师甚至是秦越,他们都和当年的黑塔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垂下了眼眸,想起了他老爹在世时曾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日后一定要听秦越和郎诛的话,当时他还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他和郎诛年龄相仿,却要被他老爹当成后辈一样托付,现在却全想明白了。
他看了一眼时羽,既然他们三个和黑塔都有关系,那么被这三人同时看重的时羽又会是什么身份?
“他为什么会知道?”郎诛看向秦越,声音满是疑惑,“我不是黑塔守护者,在鬼城这么多年也没有人刻意查询关于我的过去。”
郎诛在黑塔的定位说白了就是呪言养的蜘蛛,他和黑塔也没有像守护者那样紧密相连的关系。
人们在提起黑塔的时候,从来不会提起挂在黑塔外的蜘蛛。
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刻意留心这只蜘蛛有什么弱点,甚至还将当年黑塔的雨留了这么多年。
这怎么想都不可能。
时羽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不如换一种问法,谁会知道阿诛蛛丝的弱点是黑塔的雨呢?”
那些被培养出来的守护者复制品,他们的能力虽然不如正主强大,但在形态上却有五六成相似。
如此了解黑塔守护者们的能力,甚至连小蜘蛛的弱点都一清二楚,这个幕后之人难道真的是他们曾经认识的人?
药师和秦越的心都是一沉。
对任何人来说,作恶之人可能是自己的朋友,这都是让他们心中无法平静的。
“先把水鬼带上来再说吧。”药师看了一眼秦越。
时羽有些犯愁:“话是这么说,可是怎么带上来啊,他就在下面趴着不动,不如……”
他灵机一动,想说不如他试试用真言把水鬼叫上来。
秦越抬手捂住了他的嘴:“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