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枭看着他仍未说话,眼底思绪沉浮。
叶峰迎着他的视线又凑近了些,语气坚定恳切。
“燕枭,如果是敌人,你不说,我不问,因为没必要知道,也无所谓知道不知道。
“但既然我们是兄弟,这事还和我有关,那我觉得不如开诚布公的好,你说是不是?
“说实话,燕枭,我不想欠人太多又毫不知情。”
燕枭近距离看着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心中一叹。
他确实不想说,也不可能全说,因为结局可以预见。
他还舍不得这人走。
燕枭被逼得扭开脸:“叶峰,其实你不欠我什么。
“倒是我,那两次差点要了你的命。”
“所以,救你只是补偿。
“他龙飒命硬得很,也惜命得紧,但护着身边人这一点上太逊了,每次受罪的都是你。”
说到龙飒他语气就有些不屑。
尤其驾着飞行器耀武扬威那劲儿,简直是碍眼又刺眼。
“叶峰,那人身边太危险了。
“龙佞那个没底线的疯子不会轻易罢手的,你没必要非要趟这浑水。”
燕枭神情难得正经郑重:“你可以按自己想法,各个星球走一圈。
“选个喜欢的地方待着,远离这个是非圈。
“我可以帮你,也敢保证,没人能打扰到你。”
“谢了,燕枭,”叶峰感激笑笑,“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但龙飒这事是我之前认真答应过的。
“一旦他有需要,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会闯一闯。
“他的事不了,我不会走。”
他话锋一转:“当然,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但刚刚你的话里有一个地方不对。”
燕枭正听得发怔,闻言问道:“哪里?”
“你说‘救我只是补偿’这个事。”
“怎么不对?”
叶峰伸出根手指摇了摇:“逻辑不对。
“补偿的前提,是你觉得对不起我或亏欠于我。
“但那两次事发生时,我们本就是对立的。
“毫不相干,各凭本事,争的就是个你死我活。
“所以,哪来的对不起和亏欠之说?
“没了这个前提,又哪来的补偿之说?”
燕枭似笑非笑:“你觉得逻辑不对,但我觉得对。
“谁说对不起的一定是你,补偿的也一定是你呢?”
他说得似真非真,似假非假。
“叶峰,不要用寻常的逻辑来定义这个事,我和他们不一样。
“你只需要好好活着,能让我明白,这世界上除了那些污七八糟的破烂事和人之外,还有着温暖值得的一面。
“这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极大的补偿了。”
“所以,这仍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
燕枭的眼睛晦暗如深,似藏着万千思绪,欲说还休。
“叶峰,我这段时间很好,你不用觉得亏欠。
“你没有任何亏欠,反倒是我燕枭赚了。”
叶峰听得出来,燕枭所说的这些虽并非都是托词,但肯定也非真正原因。
他看进那双眼里,只觉幽深似迷宫。
这人的心思藏得是真深,深不见底,看不清又挖不到。
他知道,他还是没问出来真正原因。
他其实很纳闷,到底能是什么与他有关的原因,会让这人三缄其口,含糊闪躲。
是继续,还是再找机会?
正纠结犹豫间,燕枭已直接干脆地转了话头。
“叶峰,卫衡那种人我太了解了,不让他真正痛了,他永远不知道收敛。
“你对他仁慈,他转身就可能会再咬你一口。
“你习惯高抬贵手,但我燕枭就喜欢痛打落水狗。
“所以你不必替他说话,他不值,不值得你开一回口,明白吗?”
那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到叶峰面前装可怜?
他原本都已经失去兴趣打算罢手了,这会儿倒是又想改主意了呢。
叶峰立即阻止:“别,燕枭,如果卫衡没因为别的事惹到过你,那这事就听我的,到此为止吧。”
他知道普通理由根本打动不了这人,只得实说。
“我和这人不是单纯的恩怨,可能还有些血缘关系,不好做太绝。”
燕枭略讶:“你有卫家血脉?”
他的思绪转得极快,很多事很轻易就联想了起来。
“他们卫家最近有个什么关于血脉觉醒的传闻,说能觉醒什么的……”
他蓦地住了口,看向叶峰,神情惊讶:“难道之前……?”
叶峰点头:“或许吧。”
燕枭脑筋飞速转着,半晌才道:“叶峰,这人不能留。
“有了他,卫家顺藤摸瓜就能找到你。
“到时很多事你再想否认就不容易了。”
卫家一旦知道,是不会放任叶峰在外边的。
“没有这人,我护着你,你完全可以和他们卫家毫无瓜葛。
“而且,看卫家这动作,分明是想把整个帝星有头有脸的人都吸引过去。
“肯定是别有用心。”
他眉间闪过一抹厉色:“或许,他们选在这个时候举办这么个拍卖会,就是冲着你来的……”
叶峰叹口气:“或许吧,但怎么说也还是有血缘连着的,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手足相残的好。”
他自然也知道有些隐患应该提前拔除,奈何他做不到。
他宁可过后处理麻烦,也不想轻易要了谁的一条命。
最主要的是,那人做的事还没真正踩到他的底线上。
“叶峰,你这样真的是会吃亏的……”
燕枭看着叶峰,半晌,却轻叹了口气:“行吧,你说怎样就怎样。”
谁让他说过,叶峰就是他的逻辑。
那边龙飒已经看了好几遍终端上的时间,他觉得哈文今天有点磨蹭。
他起身转了几圈,又忍耐着坐下处理公务。
余光瞥见桌角放着的匕首,伸手拿过来在手里把玩。
这是姚家黑市上叶峰没收回去的那把。
按他以前个性,这种东西早就应该进垃圾桶了。
但很奇怪,他之前竟一直没扔。
龙飒端详着匕首,脑中想的是叶峰当时的样子。
现在想想,其实他那时脑中是蹦出了个莫名其妙想法的,他觉得这人摘了面具以后一定会很耀眼。
细想来,其实那时他本不必亲自走过去还这把匕首的。
但鬼使神差地,他就是觉得那道身影莫名顺眼。
原来,他的异常从一见面时就开始了。
即使不记得,这人也一样会在第一眼见到时吸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