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客?
此言一出,差点让何秀儿破防大哭。
就是叶十三,也不禁对这个词感到心头一酸。
“没错!”
叶十三目光看向女人,温和地说道:“我们,都是你的娘家人,可以为你撑腰,可以为你办你需要的任何事情。”
“呜呜呜……”
叶十三的话,让这个流落异邦的女人,再也绷不住了,紧紧地抱着吃奶的孩子,低声就哭了起来。
毡帐里的对话,被外面的队员们全都听到耳中。
队员们纷纷进入毡帐里面,另一名队员抱拳一礼,向女人说道:“大嫂莫怕,我们都是你的娘家人,就是你想回到大夏,那也不是什么难事。”
“谢谢,谢谢各位,我这辈子,就当这里是家了。”
女人放下孩子,感激地望了众人一眼。
叶十三走到炉灶旁边,动手往炉膛里填了一坨干牛粪,拨弄着火苗说道:“不过,用不了多久,这宁鹘就得变天,你就是住进银滩城做个小买卖,那也不是难事,只要你愿意,就会有人替你办到。”
不管这些话是吹牛还是安慰,女人脸上浮起了红晕,眼眸里也是欣慰之色。
这些话,相当受用,让这个饱受艰辛的女人,一下子有了被人关怀的幸福感。
在羊被剥好后,放炉灶上煮着的时候,叶十三才从女人嘴里得知,女人的男人瘸子,也经常骑马去城里,关于虎头关失守的事,还是瘸子在城里听来的。
曾经的军伍,打听这样的消息不难,城里各行业有的是退役的兵卒。
叶十三把目光投向女人,笑道:“不过,等明天你男人回来,你就会听到虎头关又被北防军夺了回去的消息,而且大夏军队的兵马,元蒙军队是永远无法战胜的。”
“敢问娘家兵爷尊姓大名?”
女人的这种问话,让叶十三又好笑又是心酸。
既然被称为“娘家人”,可又被称为“军爷”。
这一亲近,又一卑微的叫法,叶十三难为情道:“我姓叶,名闰,叶闰就是我。”
“在边城军中,几乎都知道我的名字。”
叶十三又补充一句,半真半假回答了女人的问话。
放下婴孩的女人,对叶十三盈盈一礼,也说道:“民妇蒲桂儿,家里瘸子男人德德巴,这小儿快半岁了,还没个像样的名字,既然娘家人来了,就给赐个名吧!”
赐名?
娘家人!
叶十三一阵为难,这别人家的孩子,他一个外人赐哪门子名?
迎着蒲桂儿殷切的目光,叶十三搜肠刮肚半天,这才说道:“既然在异邦巧遇,你又认我们为娘家人,我大夏社稷光复在望,而你一介女流,宽广胸襟心系大夏安危,依我看,就叫个‘复生’好了!”
“复生?”
蒲桂儿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喜声说道:“我儿有名了,我儿有名了。”
谈笑之间,炉灶的另一头,已经烧好了奶茶。
欢天喜地的蒲桂儿,拿过几只木碗,目光一扫众人,羞怯地说道:“家中贫寒,无足够的碗碟,娘家军爷们莫要嫌弃,大家轮流喝就是了。”
娘家军爷?
如此叫法,真让叶十三别扭不已,思忖片刻,笑道:“你也不必拘束,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就不必如此称呼,年长的,你称一声兄长,年幼的,喊他一声老弟……”
这话,大家听着顺口,也让蒲桂儿心里一暖。
待掌灯时分,羊肉基本上被煮熟了。
饿极了的叶十三们,相互谦让着,开始大口撕扯着肥嫩的羊肉吃起来。
这一顿饭,吃得是满嘴流油。
本来胃中一直不舒服的何秀儿,也美美地连喝了两大碗羊肉汤。
肚里有食,这身上霎时就来了劲。
大家知道,该动身了。
蒲桂儿正要准备打开几卷儿羊毛毡,供这二十人挤在一起过夜时,叶十三却站起来说道:“复生他娘,你就别忙乎了,趁着月色明亮,我们还要连夜赶路……”
见叶十三们行军如此紧急,蒲桂儿也知道无法挽留,只好依依不舍地把叶十三们送到通向银滩城的方向。
她心里明白,大夏北防军,只有偷越国界,无法明晃晃地在宁鹘的地界上走动。
夜里赶路,就是这个原因。
待一声声的告别中,叶十三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得看不见了,蒲桂儿这才心里空堂堂地回到毡帐里面。
“诶?”
刚进入毡帐后,蒲桂儿视线所及之处,灶台的一角,放着一锭白花花的银子。
看银锭的大小,足有二十两重。
二十两大夏官银,在宁鹘境内,最少能买三十只肥羊。
这些银子要是拿去买粮食,足够她和瘸子吃一年的口粮都够了。
望着白花花的银子,蒲桂儿的眼泪,一下子又从眼眶涌了出来……
叶十三们趁着月色,一口气狂奔了成十里,银滩城就在眼前。
“大将军……”
陈七斤目光望向叶十三。
此时,已经快接近子夜,就是城墙顶上,也是死寂一片。
“上就是了,注意隐蔽。”
叶十三嘴一咧,从刘三手中接过带着长索的飞虎爪。
“大将军,让小的先来吧!”
看到叶十三准备率先登城,陈七斤奋勇上前,请缨让他第一个上。
“还是我来吧!”
叶十三摇摇头,沉声道:“第一个登城的,要应对突发的各种情况,这个你还不行,万一被发现,你应付不了。”
一行人紧贴着城墙根下,望着城楼上若隐若现的灯笼。
说着话的同时,叶十三向后一退,一只手握着飞虎爪抡圆了就扔向城头。
“叮!”
一声细微的金属撞击硬物的声响,清晰地传入众人的耳中。
“成了!”
叶十三一拽绳子,绳子绷得直溜,说明飞虎爪已经勾住了城头是垛口。
话音刚落,叶十三就像一只壁虎,借着绳索的力道,转眼间就攀上城头消失在垛口后面。
“嗖嗖嗖……”
接连三支飞虎爪,拖着长长的绳索,就像一条长蛇一样射向城头。
腰带一紧的队员们,动作和叶十三一样,转眼间飞身上了城头隐藏了起来。
不大时候,包括叶十三在内的二十人,就像伺机而动的猎豹,一长溜伏在城头的垛口下面。
垛口下月光的阴影里,叶十三目光炯炯望向不远处的城楼。
此时,城楼上的灯笼照射的光晕下,一队宁鹘兵卒在来回走动着值哨。
就在这时候,从城墙面上的另一侧,一队巡逻兵顺着城墙面上走了过来。
扑踏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叶十三的手伸进皮袍里面,紧紧地握住了藏在里面的刀。
其他队员也一样,顺着垛口下的阴影,握住怀里的佩刀,半伏在垛口下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