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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逆光谍影 > 柏林-刚果行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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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没有丝毫犹豫,抱着医疗箱,纵身从二楼窗口跃下,程墨白紧随其后,落地翻滚卸力,冰冷的泥水浸透衣裤。

“抓住他们!”楼上传来杜邦疯狂的咆哮和克劳泽气急败坏的德语咒骂!

哨站警报被凄厉地拉响,整个军营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瞬间炸开!

两人不顾一切地冲向预定的逃亡方向,铁道旁那片废弃的、堆满生锈货柜箱的堆场,他们身后,子弹呼啸,军犬狂吠,殖民军士兵的叫骂声和脚步声汇成死亡的浪潮。

晨光熹微中,他们像两道伤痕累累的影子,带着足以撼动世界的恐怖秘密和救命的希望,再次亡命奔逃,而身后那座燃烧的指挥部里,纳粹的幽灵与殖民者的勾结之火,已经被彻底点燃。

子弹“嗖嗖”地撕裂空气,打得身后灌木枝叶横飞,泥土飞溅,程墨白拽着踉跄的巴卡里,林雪紧抱着医疗箱,理查德拄着几乎折断的文明杖,四人如同被猎犬追逐的困兽,一头扎进铁路旁茂密得令人窒息的雨林边缘,殖民军士兵的弗拉芒语叫骂和军犬兴奋的狂吠声如同跗骨之蛆,紧咬不放。

“这边,穿过这片藤墙!”巴卡里凭着对地形的本能记忆,指向一片垂挂着厚厚气生根、如同绿色瀑布般的巨榕,这是唯一的生路,他们手脚并用,甚至用牙齿撕咬着挡路的藤蔓,滚入榕树后更深的黑暗,腐叶的霉烂气息和汗水的咸腥混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

突然!

“站住!不许动!”

前方密林中猛地站起十几条身影,他们像从雨林的阴影里凭空生长出来,动作迅捷而沉默,破旧的卡其布短裤、赤裸的上身涂着防蚊的泥浆、脚上是磨破的轮胎底凉鞋,典型的刚果本地人装束,但他们手中端着的,却是保养良好的李-恩菲尔德步枪、老旧的斯普林菲尔德,甚至还有几支标志性的德制StG44突击步枪,枪口冰冷地指向狼狈不堪的四人。

程墨白瞬间抬臂将林雪和巴卡里护在身后,另一只手已按在腰间的匕首上,理查德则迅速举起双手,用带着夸张恐惧的法语大喊:“别开枪!朋友!后面!比利时人追我们!”

没有回应,为首的一个高大黑人汉子,脸上横贯一道狰狞的刀疤,眼神锐利如鹰,他冷酷地扫过程墨白等人,目光在林雪怀中的医疗箱和程墨白手臂上未干的血迹停留片刻。远处殖民军的呼喝声和犬吠已清晰可闻。

刀疤脸汉子猛地一挥手,弗拉芒语低沉而果断:“缴械!带走!快!”

几支粗糙但有力的手立刻伸过来,粗暴地卸掉了程墨白的匕首、理查德的文明杖(细剑被抽出扔掉)、林雪的手枪,甚至连巴卡里磨尖的鱼叉也被夺走,医疗箱被另一个游击队员夺过,紧紧抱在怀里。

“箱子!那是救命的…”巴卡里挣扎着想扑过去,被一个壮硕的游击队员反剪双臂,嘴里粗暴地塞进一团苦涩的树叶。

“安静!奥拉小子!”押送者用林加拉语(刚果通用语之一)呵斥,语气充满不加掩饰的鄙夷。

程墨白和林雪交换了一个眼神,反抗是徒劳的,甚至可能立刻招致杀身之祸,落入这群明显敌视外人(尤其是白人)的游击队员手中,前路未卜,但至少暂时摆脱了身后致命的追兵。

他们被推搡着,跌跌撞撞地汇入游击队员的队伍,这支队伍如同幽灵般在雨林中穿行,脚步声几乎被厚实的腐叶层完全吸收,他们选择的是最隐蔽崎岖的路径,绕过低洼的沼泽,爬上湿滑的陡坡,殖民军的喧嚣和犬吠声渐渐被茂密的植被隔绝、甩远,最终只剩下雨林永恒的、令人窒息的嗡鸣。

没有人交谈,游击队员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和沉默,押送程墨白两人的队员眼神冰冷,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敌意,巴卡里被推在最前面,低垂着头,像个真正的囚犯,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着他的恐惧和不甘,理查德试图用他蹩脚的法语和林加拉语搭讪,解释他们的“无辜”和“被比利时人迫害”,但迎接他的只有冰冷的枪托警告和刀疤脸汉子一声不耐烦的“闭嘴!”

沉默的行军持续了数小时,直到暮色开始侵蚀雨林的绿色,队伍终于在一片异常茂密的猴面包树林前停下,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树根虬结形成天然的洞穴和屏障,暗哨从树冠和树根缝隙中悄然现身,无声地交换着复杂的手势。

巴卡里突然抬起头,鼻子用力吸了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和痛苦,他闻到了空气中一丝极其淡的、混杂着草药和…腐烂伤口的熟悉气味,这气味,和恩甘加爷爷草棚里的味道如此相似!

他们被押着,钻入猴面包树根部一个隐蔽的、被层层藤蔓遮蔽的巨大树洞入口,入口狭窄,但内部却豁然开朗,这是一个依托巨大树洞和天然岩缝构筑的庞大地下营地,火光在石壁上跳跃,映照着或坐或卧、身上大多带着伤疤的游击队员,以及角落里堆放着的武器箱、弹药和简陋的医疗物资,空气浑浊,混合着汗味、烟草味、草药味和浓重的血腥气。

营地中央的火堆旁,一个身形并不高大、穿着洗得发白旧军装、戴着眼镜的男人抬起头,他没有武器,但深沉的眼神扫过被押进来的四人时,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和沉重的压力,他正是这支名为“自由之火”的游击队领袖,卢蒙巴(与历史同名人物无关,仅为代号)。

刀疤脸大步上前,指着四人,用林加拉语快速汇报,他的声音充满了不信任和指控:“…闯入基桑加尼禁区…携带可疑的箱子…被比利时疯狗追捕…这个白人(指理查德)油嘴滑舌…男孩(指巴卡里)是桑格人的‘奥拉’,灾星!他们可能是间谍!或者是偷矿的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