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光线比E区通道更加昏暗,只有墙壁高处几盏昏黄的灯光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一股浓郁的、混合着消毒水和某种陈旧脂粉香气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我重重摔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般剧痛,喉咙里全是血腥味,但我顾不上自己,立刻连滚带爬扑向被那几只苍白手臂放在地上的陈无赦。
“阿赦!阿赦!你怎么样?”我声音嘶哑,手指不自觉的颤抖着。
“不想他死就闭嘴!跟我走!”那个冰冷沙哑的女声再度响起,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焦虑。
我猛地抬头。
眼前站着四个身穿灰蓝色囚服的女人。
为首的那个正冷冷的俯视着我和地上的陈无赦。
她身形高挑,囚服同样洗的发白,打着整齐的补丁,异常整洁。她的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病态苍白,嘴唇却涂着异常鲜艳的暗红色,如同凝固的鲜血。
一头浓密如海藻的黑发随意披散,遮住了小半张脸,露出的那只眼睛瞳孔是极深的墨色 ,几乎看不到眼白,此刻正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以及……一种看透生死的漠然。
刚才那几只苍白的手,显然就是她们几个的。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们?”我警惕的看着她,身体微微绷紧,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诛魂剑剑柄。这些女人出现的时机太诡异,手段也透着邪气。
“救你们?”女人嗤笑一声,“我只是不想让你们两个蠢货把d区的大门撞坏,引来更麻烦的东西。”她瞥了一眼剧烈震动,不断传来撞击声的铁门,那扇厚重的铁门在无数鬼爪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至于我是谁?不重要,叫我‘红姐’就行,重要的是,想活命想救他,那就跟我走。‘夜巡’警报不停,上面就是活靶子!”
说完她带着那几个女人,不再理会我们,转身就走,步伐无声,如同幽灵般融入前方更深的阴影里。
另外三个女人默不作声的跟上,其中一个身材相对壮实的女人蹲下身,动作麻利但毫不温柔的将昏迷的陈无赦背了起来。
看着陈无赦被背起,那女人似乎对重量毫无感觉 。我咬了咬牙,没有选择!只能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跟上那几个消失在阴影中的红姐和她的同伴。
我们沿着一条更加狭窄,明显向下倾斜的通道前行。空气比上面更加阴冷潮湿,墙壁上凝结着冰冷的水珠,滴落在脖颈上让人一个激灵。
那股消毒水混合着脂粉的怪异气味在这里更加浓郁,几乎成了空气的主调。
越往下走,光线越暗,但一种压抑混合着疲惫的,由某种低语汇聚成的“人气”开始隐隐传来。
通道两侧是紧闭的厚重监舍门,标着d区的号码。
红姐的脚步没有丝毫停留,径直走向通道尽头。
终于在通道的尽头出现了一扇截然不同的、看起来像是防空洞才有的巨大铁门,门上没有窥视窗,只有一个锈迹斑斑足有手臂粗的巨大插销。
门边的墙壁上用暗红色的颜料潦草的涂了几个扭曲的符号和箭头指向这扇门。
红姐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冷冷道:“进去后管好眼睛和嘴巴,别乱碰任何东西也别问不该问的,想活着就守这里的规矩。”
她旁边一个瘦小的女人立刻上前,费力的拉开那沉重的插销。
“嘎吱——哐当!”
插销被拉开,铁门被推开一道足以容纳两人并肩通过的缝隙。
瞬间,一股混杂着浓重汗味、霉味、劣质烟草味的呛人气息跑扑了出来,其中还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以及那股始终萦绕不去的消毒水混合着脂粉香气的气味,如同浑浊的热浪实质般的直接扑到人的脸上来。
同时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的聚焦在我们身上。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这里似乎是监狱废弃的巨大储藏库或者防空掩体的一部分,空间异常宽阔,一眼望不到头,但层高很低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借着悬挂在粗大管道上、散发着惨淡白光的几盏应急灯,我看到一幅令人窒息的景象。
密密麻麻的人影——全是女人!
她们穿着和我们身上一样的灰蓝色囚服,大多洗得发白,但相对整洁。
她们占据了这巨大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一些人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或巨大的水泥柱坐着,眼神空洞麻木,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反应,仿佛灵魂早已被抽离。
许多女人像受惊的动物,蜷缩在角落铺着破破烂的被褥,甚至冰冷水泥地上铺开的破布里瑟瑟发抖。
三三两两的女人聚在一起,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低声交谈,眼神不时惊恐的瞟向入口,她们分享着发霉的食物或浑浊的水。
在靠近通道和入口的阴影里站着几个身材相对健壮,眼神锐利的女人。她们手中拿着磨尖的牙刷柄、断裂的金属片、甚至粗大的木棍像守卫一样警惕的注视着新闯入的我们。
粗略估算,这个巨大的地下空间里竟有不下百名女囚!
她们如同受惊的羊群,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深处构建了一个绝望而脆弱的临时避难所,躲避着地面上那永无止境的“夜巡”警报和无尽的恐怖鬼潮。
而此刻我和陈无赦——这两个浑身是血,突兀的闯进她们避难所的陌生男人,瞬间成为了这地下空间里绝对的焦点。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沉重的呼吸声和铁门外隐约传来的令人心悸的撞击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无数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们,那目光中充满了审视、恐惧、排斥,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看待“麻烦般”的冷漠。
陈无赦被那个粗壮的女人放在冰冷的地面上,鲜血不断的从他口中涌出,时间紧迫,我也无法顾及其他,当务之急是为陈无赦疗伤。
我在他身边蹲下,诛魂剑反手戳进胸口,在众人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一片金色的光芒从我胸口涌出。
我伸出手,从胸口中取出那块泛着金光的龙骨,伸手一抬,盼融应声而出,带着一股温暖的七彩琉璃光芒,照亮了周围的一小片区域。
我轻轻将龙骨放到陈无赦胸口,左手持扇,右手结印,扇面上的文字仿佛活过来一般,黑色的字体带着七彩琉璃光漂浮到空中,一字一字的落入陈无赦的胸口。
“嗡!”
龙骨爆发出更加璀璨的金芒,那些七彩符文如同烙印般融入金光,再顺着金光流淌进陈无赦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奇迹发生了!
陈无赦胸口那恐怖的伤口在金芒和七彩符文的交织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收口。
他惨白如纸的脸色迅速恢复了一丝血气,微弱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有力起来。
虽然依旧昏迷,但那股濒死的灰败气息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正在快速恢复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