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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宋朝的脊梁 > 第488章 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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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四年,二月二十七,未时,灵州以北五十里,葫芦峪。

杀声震天,箭矢如蝗!原本寂静的山谷,此刻已化为人间炼狱。种力率领的一万种家军精锐,一头扎进了李仁孝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之中!

第一次崩溃与重整:

伏兵骤起的那一刻,训练有素的种家军前锋虽惊不乱,立刻结成了圆阵,用随身携带的橹盾抵挡来自两侧山腰的箭雨。然而,西夏伏兵显然有备而来,他们并未急于冲锋,而是用强弓硬弩和投石索进行远程压制,更致命的是,其中混杂着不少燧发火铳的射击声!铅子打在橹盾上噼啪作响,不时有士兵中箭中弹倒地。

“不要乱!” 种力挥刀格开一支流矢,声如洪钟,压过战场喧嚣,“前军变后军!后军架橹盾,步步为营,向来路突围!中军弓弩手、火铳手,仰射两侧山林,压制敌军!”

命令迅速传达。大军如同受创的巨兽,开始艰难地转身。橹盾层层叠起,形成移动的壁垒。弓弩手和火铳手则向两侧山林进行压制性射击,硝烟弥漫,虽然看不清战果,但确实让伏兵的箭矢为之一滞。队伍开始缓缓向来路移动。

第二次崩溃与重整:

然而,李仁孝的杀招远不止于此!就在大军即将退出谷口时,谷口处突然传来沉闷如雷的马蹄声和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只见谷口已被数十辆临时拼凑、却覆盖着湿泥毛毡的简陋盾车堵死!盾车之后,是密密麻麻、身披重甲、手持长矛的西夏步兵!更可怕的是,两侧山林中,响起了虎蹲炮那特有的、令人心悸的闷响!

“轰!轰!轰!”

数发开花弹落入密集的军阵中,瞬间炸开一片血雨腥风!破片四射,人马俱碎!刚刚稳住阵型的后军,顿时大乱!与此同时,谷口处的西夏重步兵发出震天吼声,顶着橹盾,开始步步紧逼!前后夹击,火力覆盖!种家军陷入了绝境!

“混账!” 种力目眦欲裂,他看到身旁一名亲卫被炮弹破片削去了半个脑袋,红白之物溅了他一身!巨大的愤怒和屈辱让他几乎疯狂!“结 车阵! 把辎重车、盾车全都给老子推过来,首尾相连,围成圈! 火铳手上车,虎蹲炮给老子架起来! 瞄准谷口,轰他娘的!”

在这位骁将的亡命嘶吼下,残存的将士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欲,利用随军携带的偏厢车和临时拆解的辎重车,辅以橹盾,竟然在极短时间内,在一片相对开阔的坡地上,勉强构筑起一个简陋的环形防御阵地!数门随军携带的轻型虎蹲炮被迅速架设在车阵关键节点,炮口对准了压力最大的谷口方向!

“放!” 随着军官声嘶力竭的命令,车阵内的虎蹲炮发出了怒吼!炮弹呼啸着砸向谷口密集的西夏军阵,虽然精度不高,但爆炸的威力和声势,终于暂时遏制住了敌军凶猛的攻势!车阵上的火铳手则拼命向两侧山林和逼近的敌军倾泻弹雨,惨烈的对射达到了高潮!

第三次崩溃与重整:

环形车阵如同一座孤岛,在西夏军狂潮般的攻击下摇摇欲坠。西夏人似乎也杀红了眼,不顾伤亡,一波又一波地涌上来,用斧头、重锤劈砍车阵,甚至企图点燃车辆。车阵内,种家军伤亡急剧增加,弹药飞速消耗。更要命的是,种力在指挥时,被一枚从山林中射来的冷铳击中!铅弹狠狠打在他胸腹之间!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若非亲卫拼死扶住,几乎栽倒!

“将军!” 亲卫惊呼,却见种力猛地推开他,低头看向自己中弹处——外面罩着的铁甲已被击穿一个凹坑,但内里一件陈太初特赐给高级将领的、内衬 精钢片 的 软猬甲(防弹背心原型) 发挥了关键作用!铅弹未能完全穿透,但巨大的冲击力依旧让他肋骨传来钻心剧痛,恐怕已骨裂!他强提一口气,嘶声吼道:“老子没事! 顶住!谁敢后退一步,老子先砍了他!**” 他的悍勇暂时稳住了濒临崩溃的军心。

然而,局面已无法挽回。兵力、地形、态势,均处于绝对劣势。种力知道,再守下去,唯有全军覆没一途!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中闪过决死的光芒:“不能都死在这! 弟兄们! 听我号令!集中所有虎蹲炮、火铳,对准谷口一侧,给老子轰开一条血路! 其余人,上马! 随我决死冲锋!目标——兴庆府!”

“轰隆隆!” 最后的炮火和铳弹,如同濒死巨兽的最后一击,在谷口西夏军阵中撕开一个短暂的空隙!

“杀——!” 种力翻身上马,不顾肋间剧痛,一马当先,挥舞长刀,如同疯虎般冲向那个缺口!残存的数千将士,发出最后的怒吼,紧随其后,发起了悲壮的决死突围!

一场极其惨烈的突围混战就此展开!种力身先士卒,左冲右杀,身上又添数处伤口,最重的一处是左腿被一支长矛刺穿,血流如注,但他凭借顽强的意志和精良的甲胄,竟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黄昏时分,葫芦峪山谷口。

残阳如血,映照着尸横遍野的战场。种力在仅存的百余名亲卫骑兵的拼死护卫下,终于冲出了葫芦峪!回头望去,跟随他出征的一万精锐,如今十不存一!大部分将士,永远倒在了那片死亡谷地之中!

“李仁孝…… 此仇不报,我种力誓不为人!” 种力望着山谷,虎目含血,发出一声凄厉的誓言。他简单包扎了一下腿上的重伤,用布带将身体紧紧绑在马背上,以免跌落,然后对幸存者嘶声道:“走! 去兴庆府!告诉彦崧…… 小心……围点打援……” 话音未落,他因失血过多和剧痛,几乎晕厥过去。

二月初一,凌晨。

经过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亡命奔逃,避开西夏游骑的多重追杀,这支仅剩不足五十骑、人人带伤、马匹倒毙近半的残兵,终于看到了远方兴庆府那在晨曦与硝烟中若隐若现的雄伟轮廓!

天佑四年,闰二月看这龙要抬两次头了!

“到了……终于到了……” 一名亲卫带着哭腔喊道。

城头的守军也发现了这支狼狈不堪的小股骑兵。当确认来的是种力将军的旗号后,城门迅速打开一道缝隙。

种力被亲卫抬下马背时,已是气若游丝,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对闻讯赶来的种彦崧断断续续地说道:“彦崧……灵州道……有埋伏……李仁孝……围点打援……我军……中伏……几乎……全军覆没……小心……” 说罢,便彻底昏死过去。

看着堂兄种力浑身浴血、重伤垂危的惨状,听着那“几乎全军覆没”的噩耗,种彦崧如遭五雷轰顶,踉跄后退两步,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力哥——!” 他发出一声悲怆的怒吼,望向城外西夏连营的目光,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兴庆府,真的成了一座血海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