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辉和张子君当然知道钟立喊他们来的目的。
张子君看到钟立那副表情，就觉得恶心！
秦江县长遭遇网络诬陷的时候，你怎么不召集大家开会研究对策呢？哦，现在事情轮到自己身上了，坐不住了？从这个角度看，你钟书记和秦县长的格局差得可不是一点呢！
曹辉自打接到钟立电话起，心里就有些郁闷，公安局又不是为某个人开设的，法治社会，难道仅凭你书记一句话，我们就得去抓人？开什么玩笑！
见秦江问自己的看法，曹辉也不再隐瞒自己的观点：“钟书记、秦县长，网警办根据Ip地址，摸排了一下，后期爆料的几个都是来自网吧，由于对方没有指名道姓，并且对当事的男性面部做了打码处理，我们不好更深度地去追查爆料人的信息，如果齐红艳以侵犯肖像权进行维权，可以通过民事诉讼的方式向法院提交；第二呢，我们也安排了相关部门对照片进行了技术分析，并非pS的，也就是说，照片中的内容是真实的，并不涉及诽谤、诬陷；第三，这个论坛中的言论并未触及反动言论，也不存在关联刑事案件。针对这些客观事实，公安机关无权对发布者进行非法传唤。”
钟立脸色铁青，他瞪着曹辉，一字一句地说道：“按照你曹大局长的意思，这个网络事件就任由它无休止地胡乱发酵下去咯！那造成的负面社会影响，该怎么办呢？秦县长马上就要去南方招商，这么搞下去，你能保证我们能招商成功吗？”
钟立的话看似有逻辑，实际上完全不合理。他把政府招商工作和网络事件硬生生地捆绑在一起，这纯粹是道德绑架，按他的逻辑，万一招商不成功，责任岂不得公安部门来承担？曹辉听完心里那个气啊，这分明是强盗逻辑嘛！
“钟书记，您应该是曲解我得意思了，公安机关的职责是打击犯罪，我们不能办案前置，不能做有罪推理，当然，两种情形例外，一是具备立案条件，二是检察院给我们出手续。至于招商是否成功，我认为影响这一结果的因素可能有很多，招商成果本身就是一个变量，单纯地归咎与这个网络事件怕是站不住脚的。”曹辉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一味无原则的忍让并不是他的性格。
“你们总是有理由为自己开脱，打击犯罪是被动的，预防犯罪才是主动的，不要老是拿教科书上的那一套来逃避责任！”钟立有些口不择言了。
“钟书记，您说的没错，预防犯罪的确是一种主动作为，但是，这是要建立在普法宣传和打击有形犯罪震慑的基础上的，我们不能怀疑某某人有可能犯罪，就去主动打击啊！”曹辉也被激怒了，面对这种无底限的胡搅蛮缠，他是毫不退让！
秦江一看，这样讨论下去，只能吵架收场。他明白曹辉的意见是正确的，但也能体会钟立的心情，想了想，他还是开了口：“曹局，你的观点是对的，钟书记可能是过于关注社会影响了，心情可以理解。这样，咱们今天是讨论网络事件的个案，就不浪费时间过多地争论与这个事件无关的问题了。大家聊聊看，有没有合法合适的手段尽快结束这个事儿，持续发酵对我们的各项工作都会带来影响。”
钟立见秦江出来打圆场，也觉得刚刚自己有些失态。于是顺坡下驴：“秦县长分析的有道理，我也是着急这事的负面影响太大，说了不太恰当的话。曹局长不要介意，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我说两句吧，作为宣传部门，把握舆论导向是我们的主要工作之一，只是这次的网络事件太特殊，始作俑者竟是刚刚被免职的宣传部部长！这让我们的工作陷入了极大的被动，我们无法以公开的官方身份去做工作，否则局面一定会越来越糟糕，事件发生了反转后，我们尝试着以个人身份劝解发帖人删除照片，但是遭到了一片骂声，各位领导可以上网浏览，网名叫“吴岭红颜”、“夏日观雪”、“一只仓鼠”这几个Ip都是我们的工作人员，差点被网暴了。”
张子君听出来钟立是在怪罪大家不作为，任由事态发展，于是主动开口。
“那张副部长的意思，也是毫无办法咯？”钟立有些阴阳怪气地斜着眼问道。
“至少经过尝试过后，眼下没有更合适的办法。”
“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你们两位的态度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啊，分内之事都摊摊双手说没办法，可见我们的官僚之气、本位之风还是很严重啊，照这么下去，以后你们遇到难办的事儿，都得我和秦县长来帮你们想办法咯！”钟立语气阴冷无比。
“办法嘛，还有一个，那就是照片中的当事人报案，并拿出证据证明照片是虚假合成的。”曹辉接过话题道。
“这可能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张子君也附和道。
“荒唐！你刚刚说技术鉴定过照片是真实的，现在又出这么个馊主意，你曹局长究竟是什么意思？”钟立一拍桌子，怒目而视。
“我是就事论事而已，到目前为止，我们并未接到当事人的报警，所以，理论上，这个办法是可行的。”曹辉正色道。
“好了好了，既然这事儿在县局层面如此难以处置，我一会儿向市委、市局申请支援吧，散会！”钟立有些恼羞成怒。
大家都走后，钟立再一次陷入到极度焦虑和悲愤的情绪中，刚刚他说寻求市里的支援，纯粹是死要面子的应付之语，别说他没这个勇气，就算是有人能帮忙，自己又该以什么什么去面对呢？当事人？还是继续高调地以全县稳定发展大计为理由？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之后的这一个小时里，他的手机响了无数遍，他也懒得看。一个人缩在沙发里不停地抽着烟，联络员在屋外不停地来回踱步，愣是没敢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