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撂下话,以后再敢靠近,就按可疑人员处理。
科长站在台阶上,双眉紧锁,额角青筋微微跳动。
他原本就对段家人突然造访心生警惕,如今又闹出这等丑事,顿时怒不可遏。
他猛地一挥手,两名警卫迅速上前,一人一边架起段涛的手臂,毫不留情地往外拖。
段涛挣扎着想喊冤,却被一句话堵了回去:“科长有令,不得喧哗!”
与此同时,科长目光如刀般扫向其余段家人,声音冷得像冰:“限你们十分钟内离开厂区大门,今后任何人胆敢擅闯,一律视为可疑分子,交保卫科处置!”
段家老太太赖着不走,好容易来一趟,住不进厂区也得捞点钱。
段老太太坐在轮椅上,死死攥着轮椅扶手,脸上堆着又哭又闹的架势。
她眯着眼睛四处张望,心里盘算着:千里迢迢赶过来,一分钱没捞着,岂不是白跑一趟?
她心里早有主意——哪怕住不进厂属大院,也得敲出点油水来。
不然回老家怎么跟亲戚交代?
她咬牙切齿,心里打定主意要闹个天翻地覆。
她扯着嗓子喊左良和段英红的名字。
“左良!你个白眼狼,娶了媳妇就忘了娘是不是?快出来!我可是你亲丈母娘!”
她声音尖利,穿透整个家属区,连晾衣服的大妈都探头张望。
她一边喊,一边拍打着膝盖,装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英红!我的乖女儿,你忍心看你妈在这儿被人欺负吗?”
她越喊越大声,仿佛自己才是受害者,完全无视周围人投来的鄙夷目光。
可左良一听要赶人,早就偷偷溜了;段英红更是不可能露面。
左良早在科长发话前就察觉到风向不对,趁着人群混乱,低着头从侧门溜得无影无踪。
他可不敢出面替自家亲戚说话——得罪科长是小,惹毛了彭宴舟才是大麻烦。
而段英红呢?
她从头到尾都躲在自家院里,透过窗帘缝隙观察外面动静。
她嘴唇紧抿,双手微微发抖。
她宁愿躲在屋里哭,也不愿再面对那个曾把她卖给人贩子、如今还想靠她谋利的“亲生母亲”。
人全走光后,盛妍拍拍手:“收工啦!谢谢各位大娘、婶子,还有姐妹们!”
家属区恢复了安静,夕阳斜照在水泥地上,映出长长的人影。
盛妍松了口气,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
她站直身子,双手一拍,像个指挥家宣布演出结束般,朗声说道:“大伙儿辛苦啦!今天这场戏,全靠大家配合,才能把这群人赶走!”
她朝着周围的厂嫂们鞠了一躬,语气真诚又俏皮:“改天我请大家吃糖,管够!”
这事能这么顺利解决,还得感谢段涛这个活宝帮倒忙。
不然真得费老大劲才能把这堆烂人赶走。
盛妍心里清楚,段涛的色胆包天反而是个突破口。
若他安分守己,段家人说不定还能打着“探亲”旗号赖上几天。
可他竟敢当众说出那等混账话,等于把把柄亲手递给了科长。
这样一来,厂方出面驱逐就名正言顺,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她摇了摇头,心里暗笑:这蠢货,还真是个移动的雷,走到哪儿炸到哪儿。
回到大院,段英红一把拉住盛妍的手:“小念,谢谢你!”
段英红眼眶泛红,手指紧紧攥着盛妍的衣袖,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几分哽咽:“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爸妈他们……他们根本不会善罢甘休。”
她说不下去了,只觉得胸口发闷,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在单位里雷厉风行的干事,只是一个被亲情伤害得遍体鳞伤的普通女人。
刚才看到养父母一家出现时,她脑仁都疼了。
她甚至想好了,要是实在躲不过,就只能跟左良离婚,不能连累他。
没想到盛妍三两下就把麻烦给解决了。
那一瞬间,她的心脏几乎停跳。
当看到母亲坐在轮椅上叫嚣,父亲躲在人群后偷看时,她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辞职、搬离厂区、甚至离婚……
她不愿左良因为自己卷入这场肮脏的家庭纷争。
可命运总有转机,盛妍的果断和科长的雷霆手段,竟在短短半小时内将危机化解得干干净净。
她望着盛妍,眼神里满是感激与敬佩。
“咱们都是厂嫂,谁家没个让人头疼的亲戚?我懂你不容易。谢就不必说了,天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
盛妍轻轻拍了拍段英红的手背,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别说了,换谁遇上这种事儿,心里都不好受。咱们穿一样的厂装,守一样的家,彼此帮衬是应该的。”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西边的晚霞已经褪去,暮色悄然笼罩大院。
“时候不早了,彭宴舟估计快回来了,我得回去做饭。”
晚上,彭宴舟一脸阴沉地回来。
盛妍正忙着做饭,没注意他,还是顺哥先发现不对:“爸爸,你手流血了!”
厨房里飘着饭菜的香气,盛妍正踮着脚从柜子里拿调料,完全没察觉院门口的脚步声有多沉重。
倒是小顺哥趴在窗台上玩积木,眼角一瞥,忽然惊叫出声。
他猛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光着脚冲到门口,仰头看着父亲:“爸爸!你手在流血!”
“我去拿药箱,你今天是训练还是出任务了?”
盛妍赶紧放下锅铲,跑回屋里拿东西。
盛妍心头一紧,顾不上锅里还炖着汤,甩下围裙就往卧室跑。
她一边拉开抽屉翻找药箱,一边急声问道:“怎么回事?训练时不许私下打架,你难道不知道规定?”
她的语气里带着责备,但更多的是担忧。
打开药箱时,她的手甚至微微发抖。
“打架去了。”
彭宴舟坐在沙发上,解下外衣,右手手背有几道明显的抓痕,边缘还渗着血丝。
他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怒火。
听见盛妍回来,他抬眼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解释。
盛妍一愣,抬头对上彭宴舟那双带着点委屈又有点不爽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你犯不着去理那种人。”
她蹲在他面前,轻轻捧起他的手,用棉签蘸着碘伏小心擦拭伤口。
灯光下,她看清了他眼底的复杂情绪——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一种被冒犯后的不甘与保护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