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阵外围的临时帐篷里,帆布被篝火烤得发烫,几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围着一张摊开的羊皮卷忙碌。楚巫文化专家陈教授推了推鼻梁上滑到鼻尖的老花镜,镜片反射着篝火跳跃的光,他手中的狼毫笔在泛黄的宣纸上飞快游走,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轻响,每一笔都精准地记录着五怨器的能量波动频率。
“骨笛绿光频率从每息三次升至七次,符合《楚地巫器考》中记载的‘怨力初醒’特征。” 陈教授的声音带着老派学究特有的沙哑,他忽然停笔,指着羊皮卷上刚画好的波形图,“你们看这波峰间距,正好与江浅念诵的《镇魂咒》音节对应,说明初步共鸣已经形成。”
坐在对面的神秘学学者林博士闻言,立刻低头看向手边的能量检测仪。仪器屏幕上跳动的蓝色波纹突然剧烈震颤,发出一阵尖锐的蜂鸣。她指尖在触控屏上快速滑动,调出实时数据对比图,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不对,青铜古镜的能量指数突然飙升到 890,超过安全阈值 15 个点!”
帐篷帘被夜风掀起一角,带着火星的灰烬扑进来,落在林博士的白大褂上。她浑然不觉,指着屏幕上闪烁的红光区域:“镜面里闪现的血腥画面频率加快了,刚才出现的破碎城墙轮廓,与三年前湘西古墓出土的巫镜纹饰高度吻合 —— 那是战国时期的战场怨魂印记。”
站在帐篷门口的年轻助手小张突然惊呼一声,手里的数码相机差点摔在地上。他举着相机对准法阵中央,声音都在发颤:“陈教授,您看血玉!它周围的血雾开始凝结成丝状了!”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块通体血红的玉石周围,原本缭绕的血雾正一丝丝聚拢,像无数条猩红的小蛇在半空扭动。陈教授快步走出帐篷,从怀中掏出一个铜制罗盘。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后死死钉在西南角,铜盘面刻着的二十八星宿图案在月光下泛出冷光。
“是‘破军星动’之兆。” 陈教授的手指在罗盘边缘轻轻敲击,“血玉吸纳的怨念正在具象化,江浅的咒语需要加入‘镇煞’段。记住,要比典籍记载的节奏慢半拍,这枚血玉是西周遗物,比常规巫器多蕴养了三百年怨力。”
江浅的声音从法阵中央传来,带着一丝被汗水浸透的疲惫:“陈教授,铁锁链的符文亮度在衰减!”
林博士立刻举起夜视望远镜,镜筒里的铁锁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那些原本亮如星辰的符文像是被潮水淹没,只剩下零星几点微光。她迅速翻查手中的《上古巫器能量图谱》,指尖点在某一页的批注上:“是桃木剑的草木清气对冲太猛!江浅,暂时收住桃木剑的灵力,念‘相生诀’第三段,让木气滋养金行锁链!”
冷轩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碰了碰身边的小张:“他们说的这些星宿、五行,真能精准到这个地步?”
小张正忙着给能量检测仪更换电池,闻言头也不抬地说:“上个月在秦岭,陈教授仅凭一枚战国玉璧的沁色,就算出了地下墓葬的朝向。林博士更神,她能听懂古器发出的波段 ——” 话音未落,帐篷里突然传来仪器的急促报警声。
林博士脸色骤变,指着屏幕上骤然下滑的曲线:“不好!五怨器能量出现共振断层!” 她抓起挂在脖子上的对讲机,按下通话键时指节都在发白,“江浅,立刻用‘引怨指’!左三右二,指尖离血玉三寸,快!”
江浅闻言立刻调整手势,左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在血玉上方三寸处划出三道圆弧,右手则以无名指轻点两下。当指尖划过第三次圆弧时,血雾突然像被无形的手握住,瞬间凝聚成一枚血色珠子悬在玉身上方。
帐篷里的警报声戛然而止。陈教授长舒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个锡制小盒,倒出三枚黑色药丸分给众人:“含着,刚那下怨力反弹太猛,这是用艾草和朱砂制的定神丹。” 他自己先扔进一粒,含混不清地说,“《楚辞?招魂》里说‘魂兮归来,入修门些’,这‘修门’指的就是能量断层的节点,江浅刚才划的圆弧正好补上了这个缺口。”
林博士重新校准仪器,屏幕上的五道波纹逐渐趋于平缓,像五条温顺的溪流在并向流淌。她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忽然笑出声:“你看这同步率,已经达到 87% 了。上次在敦煌,我们花了三个通宵才让两件古器达到这个数值。”
陈教授却没放松,他走到帐篷门口,望着法阵中愈发明亮的五怨器:“别高兴太早。桃木剑的绿晕开始泛紫,这是吸纳怨力过度的征兆。江浅,念‘涤秽咒’,用舌尖血点剑脊!”
江浅依言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桃木剑上。翠绿的光晕中果然泛起丝丝紫气,像被墨染的春水般迅速褪去。她抹了把嘴角的血迹,扬声问道:“林博士,现在青铜古镜的镜面涟漪频率正常吗?”
“稳定在每刻钟四十二次!” 林博士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明显的笑意,“你看镜中闪过的鬼魂轮廓,已经开始向你躬身行礼了 —— 这是认主的迹象!”
冷轩看得目瞪口呆,他凑到陈教授身边,看着老人手中羊皮卷上密密麻麻的批注:“这些符号……”
“是用楚篆写的能量方程式。” 陈教授指着其中一行,“这里算的是五怨器与地脉磁场的夹角,必须保持在 37 度,多一分则溢,少一分则滞。” 他忽然抬头望向天空,北斗七星正悬在法阵正上方,“时辰快到了,江浅要准备引五器入阵了。”
江浅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咒语变得愈发急促,像密集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五怨器的光芒突然同时暴涨,骨笛的绿光、青铜镜的银光、血玉的红光、铁锁链的乌光、桃木剑的绿光交织在一起,在半空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
帐篷里的仪器集体发出柔和的嗡鸣。林博士看着屏幕上重合的五道曲线,轻声说:“成了。五怨器的怨力已经形成闭环,就像五根琴弦终于调成了同一个音。”
陈教授收起羊皮卷,从怀里掏出个老旧的怀表,表盖打开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正好子时三刻,与星象完全吻合。” 他望向法阵中那个被光网笼罩的白色身影,忽然对身边的年轻人说,“记住,真正的巫仪不是驯服古器,而是听懂它们的语言 —— 江浅刚才做到了。”
夜风穿过山谷,带着五怨器共鸣产生的低沉嗡鸣。冷轩望着帐篷里亮如白昼的仪器屏幕,又看看法阵中从容调整手势的江浅,忽然明白那些晦涩的术语、跳动的波形背后,是一场跨越千年的对话正在悄然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