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餐厅里,气氛一度十分微妙。
妃英理和约尔看着空空如也的餐桌,又看了看坐在沙发上、脸色似乎比刚才红润了一些、甚至还带着一丝可疑的满足感的小兰。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
“小兰?这些全都是你吃的?”妃英理扶了扶眼镜,语气中充满了惊疑不定。
她知道女儿胃口不错,但这才几分钟?而且那些食物的分量和质量……她自己是绝对吃不完的。
小兰心里一紧,知道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她连忙露出一副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摸了摸肚子(其实是刚才紧张得胃有点抽筋)。
“嗯、可能是因为太饿了吧,而且妈妈和约尔姐姐做的饭菜看起来很特别,所以我就忍不住都尝了尝。”
小兰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真诚又带点贪吃后的羞涩。
‘对不起妈妈!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但你们做的饭菜实在太吓人了!’小兰在心中默默忏悔。
约尔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小兰,从她的脸色到细微的肢体动作。
作为经过严格训练的杀手,她的观察力极其敏锐。
小兰的解释看似合理,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那些食物到底好不好吃她隐约是有感觉的,小兰能如此迅速地“消灭”它们且看起来毫发无伤,这本身就不太正常。
而且,空气中似乎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绝非食物香气的能量波动……
但约尔并没有点破,她的任务是保护小兰,至于小兰身上的一些小秘密,只要不构成威胁,她可以选择暂时忽略。
“看来你是真的饿了。”妃英理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毕竟女儿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异样,反而精神了许多。
她心里甚至掠过一丝诡异的欣慰——难道她和约尔小姐的厨艺其实没那么糟糕?还是说饿极了什么都好吃?要不下次给小五郎也做一份?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更重要的事情取代。
她和约尔将空盘子收拾进厨房,看着光洁如新的盘子,两人再次沉默了一下,然后回到了客厅,在小兰身边的沙发上坐下。
短暂的沉默后,客厅里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不同。
妃英理脸上的温和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律师特有的审慎和认真。
她轻轻推了推眼镜,目光柔和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度,看向小兰。
“小兰,”妃英理缓缓开口,声音平稳,“现在没有外人了。”
“告诉妈妈,在列车上,除了你刚才在警视厅说的那些,是不是还发生了别的事情?”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或者感觉到了什么,让你非常害怕,甚至觉得难以启齿?”
她问得很委婉,没有逼迫,而是充满了关切和理解。
作为母亲,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
小兰善良、勇敢,但绝非会轻易被普通案件吓到语无伦次甚至需要隐瞒的地步。
昨天的问询中,女儿那细微的犹豫和闪烁,绝不仅仅是创伤后应激那么简单。
小兰的心跳猛地加速了起来。她最担心的问题还是来了。
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内心陷入激烈的挣扎。
‘要不要告诉妈妈?可是那些事情太不可思议了;狼人、领域、剑灵,妈妈是律师,她相信的是证据和逻辑,这些东西说出来她会相信吗?’
‘而且就算相信了,也只会让她更加担心,甚至可能把她也卷入危险之中;不行,不行,不能完全说出来。’
看到女儿的反应,妃英理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一只手轻轻覆上小兰的手背,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和“无论发生什么,妈妈都在”的讯息。
约尔也安静地坐在一旁,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者,但她敏锐的感官完全捕捉到了小兰加速的心跳和细微的紧张。
她知道,关键的时刻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小兰才抬起头,眼中带着挣扎后的决断。
她决定说出部分真相,但要用普通人能够理解和接受的方式“翻译”一下。
“妈妈…”小兰的声音有些低,“我确实看到了一些很难解释的事情。”
她开始叙述,省略了飘渺的所有存在和警示,将发现案子的起因归结为自己的直觉和巧合。
她描述了那个与她擦肩而过的男人,着重强调了他身上那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冰冷死寂的气息和不像人类的凶狠眼神,以及他手上那不自然的红痕和奇怪气味。
然后,她说到父亲去追查后,她因为担心再次走出车厢,然后……她停顿了一下,选择了一个相对模糊的说法。
“我好像出现了幻觉。”小兰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害怕了。”
“我好像看到那个死掉的男人身体变得很奇怪手指甲变得又长又尖,像野兽的爪子一样脸上也好像长出了很多毛。”
“而且眼睛里冒着吓人的光,他、他扑向我的时候,样子特别可怕,根本不像一个正常人。”
小兰将狼人的形象,归结为自己极度恐惧下产生的幻觉。
这样解释,虽然依旧惊人,但至少还在普通人对于创伤后幻觉的理解范畴之内。
“然后呢?”妃英理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握紧了女儿的手。
她虽然不相信怪力乱神,但她相信人在极端压力下会产生认知扭曲。
女儿描述的幻觉如此具体和恐怖,可见当时她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冲击。
“然后爸爸就及时出现制服了他。”小兰跳过了飘渺诛杀狼人的过程,将功劳归于父亲。
“但是、但是那个画面太真实了,我一直忘不掉,所以我不敢说,我怕说出来别人会觉得我疯了,或者会追问我更多。”
小兰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这倒不全是演技,回忆起当时的恐惧和后来飘渺虚弱的样子,她是真的感到后怕和委屈。
妃英理心疼地将女儿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没事了,小兰。”
“那不是你的错,是妈妈不好,不该逼你回忆这些可怕的经历。”
她完全相信了女儿的幻觉说辞,并将其归因于巨大的心理创伤。
作为一个母亲,她现在只想安抚女儿,而不是探究幻觉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