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闻州把她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轻掀了下唇角,低嗤一声,转而起身朝门口走去,“来了。”
打开门——
是酒店服务人员,她递给陆闻州一个纸质袋子,“陆总,这是您要的女士服装。”
陆闻州接过,礼貌颔首,“谢谢。”
“应该的。”
“……”
看到这一幕,温辞错愕又疑惑,身体出于本能,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她不明白他究竟要干什么……
这个功夫,陆闻州已经关上门,提着装着干净衣服的袋子朝她走来,见她一副避他如洪水猛兽的惶恐模样,他忍不住皱眉,冷道,“你的衣服脏了,这里面是干净衣服,你可以去次卧换。”
闻言。
温辞下意识看了眼身上的裙子,刚刚心不在焉没注意到,裙子上沾满的灰土,尤其是裙摆,脏兮兮的……
温辞尴尬的扯了扯裙摆。
陆闻州淡淡看她一眼,把手里的袋子放在一旁的柜子上,“你自便。”
说罢。
他便转身朝主卧走去,临走前,想到什么,他脚步顿了下,回过头冷声提醒她,“别想着离开,门口有人守着。我马上出来。”走了。
温辞抬眸掠了他一眼,淡淡嗯了声。她清楚他的性子,她今天要是走了,他之后还会因为这件事继续缠着她。
麻烦。
不如今天就痛痛快快解决了。
稍后。
温辞并没有换他让人拿来的干净衣服,而是抽了几张湿纸巾擦拭着裙摆上的灰土。
这时。
啪啦一声。
放在柜子上装着衣服的纸质袋子没放稳,忽然倾倒在了地上。
温辞心中一惊,放下纸巾,匆忙过去把衣服捡起来,可当看清衣服的款式和配色时,她动作又是的一滞。
温辞错愕的看着手里拿着的衣服。
——清一色的淡色系,白色雪纺衫配浅紫色半身裙,还有一条丝巾。
都是曾经她跟他在一块时,最常买的衣服款式,就连颜色,也是曾经她钟爱的……
温辞心中霎时就像是翻倒了的五味瓶,五味杂陈。她不明白,已经到如今这个地步了,陆闻州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减轻负罪感吗?
温辞摇头苦笑,动作僵硬的叠好衣服,重新放回纸质袋子里……
然而,他这辈子或许都不知道,她其实压根不喜欢职场装,因为觉得约束。
她喜欢舒服的日常装……
而以前经常买职场装,是因为想做一个合格、得体的妻子,为他出一份力,辗转忙碌于工作时,哪怕再累,她都努力保持精致得体,因为她代表的是他领导的陆氏集团,她不想让他丢了面子……
……
温辞呼了口气,不想再去想那些往事,拎起袋子,放回原位,确保它不会倾倒后,便转身离开。
她看了眼时间,才过去五分钟。
时间还早。
她便坐在沙发上等着,右手下意识放在沙发扶手上,不成想,碰到了一旁小柜子上放着的金属物。
温辞心尖儿一跳,下意识侧首看过去。
是一个相框。
看到照片上的人时。
她眸光不自觉狠狠颤了下……
——照片里,女孩明媚如花,对着镜头甜笑,她身旁的少年,俯身亲吻着她的脸颊。
温辞只看了一眼,就匆匆收回视线,不愿多想。可那个画面,就如同锋利的钩子,把她心中那些不愿回首的记忆都钩了出来……
高中时的她自卑又敏感,融不到班级里,总是独来独往,像是一朵焉了的玫瑰。
直到遇到陆闻州,少年热烈又温柔,他会在她被人议论的时候,为她出头;他会在下晚自习的路上,跟在她身后,送她回家;他保护她,宠她,爱她……用爱意把她这多焉了的玫瑰滋养的焕发新生。
人心不是铁打的。
她喜欢上他,是必然的,毕竟没有人会抗拒温暖……
然而。
谁又能想到。
这份轰轰烈烈的爱恋是有保质期的,是有代价的。
温辞再度侧首。
她眼眶通红,看向那个相框,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相框砸了,想把曾经那些记忆砸了,这样,她就不会痛苦了。可她知道,她‘砸’不了,她没那个能力。
她抬手蒙在眼眶上,晦涩闭眼,脊背往后,靠在沙发靠背上,独自消化着这些苦楚。
朦胧间,她想,依照陆闻州的表现,他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在跟她开玩笑。
她或许可以跟他合作一次。
等大功告成,他就会回京市。
而到时候,何书意也完蛋了。
这对她来说,两全其美……
……
不知过了多久。
打在窗户上的磅礴雨声,拉回了温辞游离的思绪。
她迷茫的张开眼,看清周遭的一切时,脑袋里霎时清明了不少,想到什么,她急忙拂开薄衫袖子,看了眼腕表。
距离刚刚,已经过去半小时了!
温辞心中大惊,慌不择乱,她顾不得想其他的,先是摸了下脸,感觉到面具还在,没有动过,紧绷的心弦放松不少,随之,她又匆匆翻开放在腿侧的包。
手机还在……
温辞顿时舒了口气。
她紧张的拿出手机检查,刚按下开机键,屏幕上刷的就弹出一片密密麻麻的代码……
见状。
温辞手上的动作骤然僵住,就那么悬空在空中,一动不动,细细看,她的手背上隐隐凸显着青筋,而她漂亮的眼尾也因为愤懑浮现出淡青色的脉络。
足足十几秒后。
温辞才艰难的接受了这一真相。
——陆闻州把她迷晕,偷偷把录像拿走了。
亏她刚刚还想相信他一次……
温辞胸口不住的上下起伏,她握着那部被黑客侵袭已经报废了的手机,痛苦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即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还是朝主卧大步走去。
推开门——
里面显然没人。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温辞脸色刷的就惨白了下去,目光一转,又看到床头柜上摆放着的她和他的合照时,她眼眸一红,只觉得从未有过的讽刺!
她大步走过去,捞起床头柜上放着的相框,狠狠砸在了地上,相框上玻璃顿时四分五裂,可她实在觉得恶心,又踩了几脚!
可这一切。
都缓解不了她心中的怒意。
温辞绝望的靠在冰冷的墙面上,猩红的眼中,一片黯然……
这个男人究竟有没有心啊?
不对。
人家只是对何书意有心罢了……
对其他人,都是算计、利用……
想到这儿。
温辞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步窜起,很快遍布全身,尤其是心脏那儿,彻骨的寒。她崩溃的瘫坐在地上,用力抱着自己,低头埋在膝盖上,肩膀轻轻发着颤。
她恨陆闻州。
她也恨自己,恨自己那么轻易就相信他……
什么口口声声说事成之后会离开京市、不是跟她开玩笑……都是狗屁!
他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何书意被威胁、被刁难!
呵……
他可真爱她。
温辞咬唇苦笑了声,她不受控制的想,她当初离开那天,被他诬陷栽赃,那时候,他有过一丝丝的犹豫和不舍吗?
而如今。
何书意都把他绿了,他还这么舍不得她啊……
去他妈的!
温辞用力擦了下眼眶,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既然如此。
那就都别好过了。
——陆闻州你可别后悔啊。
温辞撑着地面起身,离开了主卧,走到沙发那儿,拿起自己的包,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
门突然被打开了。
以为是陆闻州,温辞忍无可忍,直接捞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了过去。
“啊!”
那人刚打开门,就被突如其来的茶杯砸了个正着,捂着手臂,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回来干什么?
温辞抬眸看过去,质问的话脱口而出,却又在看到来人的正脸时,后半句话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她满眼错愕的看着不远处的男人,不自觉生出一股心慌,“梁、梁秘书?”
梁秘书闻声抬眸,忍着痛意放下被砸伤了手臂,朝她走过去,“陈小姐好。”
他周身透着一贯的温润有礼。
可就是让温辞莫名觉得心慌,看到他,她就控制不住的联想起那会儿在停车场看到的一幕幕。
他那么爱何书意。
那他肯定跟何书意一条心。
——都想让她一败涂地、不得好死。
温辞脸色白了白,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故作镇定的同他打招呼,“你就是梁秘书吧……”
梁秘书颔首。
温辞抿唇,垂在身侧的手攥了下,按捺着紧张,又问他,“这些天,跟在陆总身边的不是秦助理吗?梁秘书怎么忽然来海城了?”
其实她想说的是,为什么忽然来酒店套房了。
明明刚刚他都不在。
太蹊跷了。
忽然间,想到什么,温辞心中又是一惊。
——刚刚把她迷晕、偷偷拿走她手机的,会不会就是梁秘书?
他完全有机会提前在套房里放迷药,之后趁她睡着,拖人支走陆闻州,自己再偷偷进来拿走她包里的手机……
反观陆闻州,一个男人,无论再爱一个女人,都接受不了绿帽之耻吧?
不然,就太没底线和尊严了。
那不是陆闻州的作风。
越想,温辞越觉得有迹可循,越觉得慌张,尤其是看到梁秘书听完她的问话后,面上一划而过的怔愣。
眼下,套房里只有他们二人。
温辞心中惴惴,害怕他做些什么。
“梁秘书……”温辞故作镇定的开口,问他,“你是来找陆总的吗?但他已经离开了,你要不给他打个电话。”
“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不等他回言,温辞勉强扯出一抹礼貌的笑,算是示意道别,随后便提步匆匆离开。
跟梁秘书擦身而过的那一刻。
她呼吸仿佛都停滞了一瞬。
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惶恐感……
不知为什么,她隐隐觉得,她的手机,就是梁秘书拿走的。
可眼下,她不敢单枪匹马的质问他,先离开比较稳妥。
“陈小姐别着急走,我来这儿确实有事儿,不过不是来找陆总的,是来找你的。”
身后。
梁秘书忽然低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