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鸣完全上当了来着。
他吃亏就吃亏在不看电视。
如果他看了之前那个《萌娃大冲关》就会知道,这节目的重点并不在于谁在哪一关拿了第一,而在于关卡与关卡之间,爸爸妈妈抱着孩子讲述的那些家庭故事。
所以才有那么多盼着孩子做网红的年轻家长吻上来,先在这种节目露个脸,然后人气升起来再去随便哪个带娃节目被小明星们关照几天,最后送去剧组演戏,正正好的童星成长路线。
——不过他们显然还不太知情,这个路线从第二步开始就已经完全被资本垄断。
总而言之,现在江时鸣不得不抱着盘腿坐在海绵地垫上,像个等待被老师点名的坏学生一样,捉着的两只前爪不安地上下摆动。
觉得他在和他玩儿,如果江时鸣动得不够快,他的手指就会被狠狠舔上一口。
第一个小比熊是只因为误诊为肿瘤患者被前主人遗弃的小狗。
那位嘉宾很有语言天赋,一段脐疝治疗的短故事被说得跌宕起伏。一瞬间,江时鸣看那只小懒狗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只觉得那是一位抗击病魔的勇士。
尽管脐疝对幼犬来说根本算个小问题。
但是这给了他一些灵感,也许出门在外,他也该多留意留意各个城市口碑好一些的兽医……
第二个柯基是主人家里祖传下来的小狗,他们是个大家族,家族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只小狗。
大屏幕上放出他们家的家庭合照,那确实是堪比高中生毕业照的人口密度和狗口密度。
柯基主人介绍着家里所有人和小狗的故事,同时也展现着他们是个多和谐有爱的大家庭。
江时鸣坐在台下,眨了眨眼睛。
德牧的故事则走人文关怀风,豪豪是主人一位军警朋友送养的小狗。它来头十分不小,父母分别隶属防爆部门和搜救队,而它品相绝佳,在那一窝小崽儿里被寄予厚望。
然后在训练一个月后惨遭有关部门退货。
它实在是太喜欢吃东西了,闻到什么都喜欢往嘴里塞。
故事当然转向相关部门的工作多么不易,屏幕上也播放出一些警犬工作的帅照。吐着舌头喘息,每看见上面冒出一只杜宾犬就会奶声奶气地叫一声。
江时鸣默默地把怀里的小家伙搂得更紧了些。
博美和杜宾?实在是有点难以想象,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先把幼年期过了再说吧!
很快,镜头就转向了江时鸣。
首先要强调的是,这是个直播节目,守在屏幕前的男女老少全都期待着江时鸣能说出什么与众不同的萌宠故事来。而这段话日后也会在电视台上反复播放,作为他和孩子羁绊的证明。
而江时鸣和,并没有什么故事可说。
健康、亲人、跑得快,父母大概是专门的繁育犬,在犬舍里出卖身体过活。
所以这样看来,他只能抄柯基家的故事,讲一讲自己的家庭故事了。
那要从何讲起呢?
……
卫承提前结束了拍摄,匆匆赶到广播大楼楼下。初冬的风已带寒意,他靠在车边等了十几分钟,却始终不见江时鸣的身影。
就在他怀疑两人是否错过,正准备发消息确认时,一道身影挎着保温饭盒,哼着歌从他面前轻快地走过。
——那是《音悦时刻》的制作人,也是台里的一名音乐监督,所以卫承对他也算颇为熟悉。
按理来说,《音悦时刻》的录制是容不得半分马虎的,因为那也是会重播半年以上的节目,制作人必须时刻紧盯,保证露出来的所有素材都能播出才行。
所以卫承沉默了一瞬,出声叫住了对方:“你好。”
制作人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时脸上未褪的得意转变成一丝震惊:“哎呀,卫老师?您怎么在这儿呢?”
“等人。”卫承言简意赅。
“哦,等人啊……哈哈……”
卫承眯了眯眼睛,顺势切入正题:“时鸣不是应该在录《音悦时刻》吗?节目结束了?”
“这个……”制作人眼神游移,下意识摸了摸保温饭盒,“其实吧……卫老师,听说你们最近养了只小狗是吧?”
卫承微微颔首:“嗯。”
“那、那挺好的呀!”制作人干笑两声,“现在宠物主题特别火,观众就爱看这个。”
卫承又应了一声,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在那双过于深邃的眼睛注视下,制作人终于顶不住压力,破罐子破摔地坦白:“我看江老师录完我们节目时间还早,就……就给他介绍了个临时工作。就在一楼那个新开的宠物综艺当飞行嘉宾……”
卫承微笑道:“那替时鸣多谢您提携了。”
“啊哈哈,这么客气……”
“怎么叫客气?我可是发自真心的。”
制作人尴尬地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按捺不住熊熊燃烧的好奇心,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卫老师,冒昧问一句……您和江老师现在这算是,真的就确定了?”
卫承闻言,原本有些冷肃的眉眼舒展开来,眼底落进了天空上温柔的光。他没有丝毫迟疑,语气认真而笃定:
“不是现在确定了,我从来就没有过别的选择。”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牛奶糖放在了制作人的保温饭盒上,锁好了车,转身去找那个正录节目的摄影棚了。
制作人盯着自己饭盒上的糖看了半天,不明觉厉。
“现在这些人,秀恩爱的方式真特别哈,都跑广播大楼来发喜糖了……”
他嘀咕着,把糖球塞进了嘴里。
卫承和工作人员打过招呼,从侧门进入摄影棚里,钻进由大量员工伪装成的观众席间时,江时鸣正闭着眼睛讲着他和的初遇。
卫承一路走,一路听,到了位置坐下时,脸上的表情已经十分古怪。
什么在万人之中一眼锁定了他做主人,不远万里奔赴而来……
当时那店里哪有其他人啊?这说的是和狗的初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