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一个拐角时，他的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周世琛正站在货堆旁与一名船员交谈，金丝眼镜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光。
\"楚先生！\"周世琛也发现了他，远远地招手，\"真巧啊。\"
楚星焕微笑颔首：\"周主编也对码头感兴趣？\"
\"职业需要。\"周世琛走近，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那件明显不合身的衬衫上，\"看来楚先生昨晚过得很……充实？\"
楚星焕不动声色地整了整领口：\"周主编想说什么？\"
\"没什么。\"周世琛压低声音，\"只是提醒你，商易川不是好相与的角色。他前几任情人最后都……不太愉快。\"
楚星焕挑眉：\"多谢关心。不过我想，我的情况可能比较特殊。\"
\"哦？\"
\"毕竟，\"楚星焕轻声道，\"我不只是他的情人。\"
周世琛镜片后的眼睛眯了起来：\"那是什么？\"
楚星焕笑而不答，恰好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商易川的身影出现在码头尽头，身后跟着几名西装革履的商人。
他穿着深灰色的三件套，步履沉稳，远远看见楚星焕时，目光微微一顿。
\"看来我的向导到了。\"楚星焕向周世琛点头致意，\"失陪。\"
他走向商易川，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只有交错的眼神泄露了一丝隐秘的亲昵。
\"参观得如何？\"商易川问，声音低沉。
\"很有意思。\"楚星焕的目光扫过他身后的商人，\"你有客人？\"
\"德国来的贸易代表。\"商易川简短介绍，\"这位是楚星焕先生，是一位钢琴家。\"
握手寒暄间，楚星焕注意到其中一位叫施密特的德国中年男子在听到他的名字时，表情明显一变。
\"楚先生，\"施密特用带着口音的中文问道，\"您是否曾在维也纳居住？\"
楚星焕微笑：\"是的，大约十年前。\"
施密特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就说！您认识艾莉诺女士吗？她生前常提起一位中国钢琴家……\"
商易川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楚星焕面不改色：\"是的，我们是好友。\"
\"太巧了！\"施密特激动地向同伴解释了几句德语，又转向商易川，\"商先生，您知道吗？您母亲和楚先生——\"
\"我知道。\"商易川打断他，语气平静，\"我们该继续参观了。\"
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助手带领德国客人前往下一个参观点。
等人群走远，码头上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商易川才低声道：\"你早就知道施密特会来？\"
楚星焕摇头：\"纯属巧合。\"
商易川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真伪，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跟我来。\"
他带着楚星焕走向那间被隔离的私人仓库。守卫见到商易川，立刻打开铁门。
仓库内部比想象中整洁，摆放着各式古董家具、油画和几个上锁的红木箱子。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的一架老式钢琴，琴盖上积了薄薄一层灰。
\"这是……\"楚星焕走近，指尖轻触琴键。
\"我母亲的。\"商易川站在他身后，\"她从德国带来的嫁妆。\"
楚星焕小心地掀开琴盖，试了几个音符，音准有些偏差，但音色依然清亮。
他抬头看向商易川：\"能弹吗？\"
商易川点头，从口袋里取出一把小钥匙，打开钢琴旁的抽屉，取出一本泛黄的琴谱：\"她最喜欢的曲子。\"
楚星焕接过琴谱，在琴凳上坐下。旋律缓缓流淌，是一首温柔而忧伤的德国民谣。
商易川靠在钢琴边，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神情专注得近乎虔诚。
曲终，仓库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楚星焕抬头，发现商易川的眼眶微微发红。
\"她总弹这首给我听。\"商易川低声道，\"说我父亲向她求婚时，江边有人正在演奏这首曲子。\"
楚星焕起身，轻轻握住他的手：\"她很爱你。\"
商易川的手掌温暖而有力，此刻却微微发颤。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那天在仓库，你说不只是她的信使……那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