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信号在屏幕上划出那道延迟2.3秒的微颤时,林晚的指尖还悬在回车键上方。下一秒,主控台右下角弹出三级警报框,红字滚动:【舆情峰值突破阈值,话题#林晚团队是下一个引爆点#登顶热搜前十】。
她收回手,屏幕光映在瞳孔里,没有晃动。
“苏悦,切断所有对外数据端口。”声音不高,但整个实验室的运转节奏立刻变了。键盘敲击声密集起来,监控画面被快速切换,社交平台的转发量正以每分钟两千次的速度攀升。一张伪造的“能量泄漏模拟图”被反复传播,图中标注的辐射扩散范围,正好覆盖云都东区三百万居民。
小舟调出话题传播路径,眉头一跳:“源头不对。三个主要账号,都关联过去年被我们举报的能源财团——星核、北纬七号、光阈。”
林晚走到他身后,目光扫过那几串加密Id。她没说话,但心里已经清楚,这不是偶然的舆论反弹。对方精准掐在他们布设假心跳信号的节点发动攻击,时间差不超过四分钟。有人在监听,或者,早就埋好了伏笔。
休息区传来低语。几个年轻研究员围在平板前,脸色发白。
“真的会爆炸吗?上次c区那次冲击波,震碎了半条街的玻璃……”
“可林主管说数据可控,我们测了七轮,残渣活性一直稳定。”
“稳定?那为什么外面都在传?”一人指着手机,“东区已经开始贴抵制标语了,还有人在基地门口拉横幅。”
林晚站在走廊阴影里,没有走近。她看见苏悦走过去,想解释什么,但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那群人情绪明显紧绷,不是怀疑方案,而是怕连累家人。
她转身走进监控室,门合上前,目光落在苏悦背影上。片刻后,她靠近那名最激动的研究员,迎上对方视线。
“心灵洞察之镜”开启。
对方脑海瞬间展开——画面是医院急诊室,妹妹躺在病床上,额头缠着纱布,嘴里念着“姐姐别再做那个实验了”。情绪翻涌:自责、恐惧、无力保护至亲的焦灼。没有对团队的背叛,只有普通人面对灾难传闻时最真实的退缩。
林晚收回目光,呼吸略沉。
动摇的不是信念,是安全感。他们不是敌人,只是被推到了风暴边缘。
她回到主控台,对小舟说:“追Ip跳转路径,我要知道最后一层伪装背后是谁。”
小舟点头,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信号经过六重代理,最终落点指向“云都旧政厅数据库”。那个区域三个月前被“城市重建委员会”接管,负责人是赵铭的表兄。
林晚盯着那个名字,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一下。
赵铭的手法,从来不是正面交锋。他擅长的是把人逼到墙角,再让所有人相信,那是你自找的。前世她被全网污名化,说她篡改数据、制造事故,背后就是这套流程——先放风,再煽动,最后以“公众安全”之名剥夺她的研究资格。
现在,他又来了。
但她不再是那个只会低头做实验的林晚。
“把最近七十二小时的所有内部通讯日志,打包成加密文件。”她走到权限终端前,输入一串长代码,“上传到内网共享区,文件名写《残渣活性最终评估V3》。”
小舟一愣:“你要引他?”
“他想看数据?”林晚冷笑,“那就给他看。但得让他亲手来拿。”
文件上传后,她在后台埋了追踪程序。任何试图下载并解密的人,都会触发反向定位。她没等太久。
凌晨两点十七分,系统提示:【加密账户“R-719”正在请求访问文件】。
林晚立刻集中精神,凝视屏幕中的登录界面。
“心灵洞察之镜”再次开启。
刹那间,那串字符背后浮现出一张脸——陈仲平,赵铭派系的前财务主管。前世伪造她贪污证据的关键人物。此刻他正坐在一间昏暗的办公室里,手指敲击键盘,眼神焦躁。脑海中闪过两段对话:
“只要拿到她最新的研究漏洞,委员会就能申请紧急接管。”
“上次她差点死在实验室,这次,让她彻底滚出云都。”
林晚看清了。
她缓缓闭眼,精神一阵刺痛,但嘴角却压了下去。
不是冲动,是算计。他们想用舆论压垮她,用民意挡刀,可他们忘了,她能看见刀从哪来。
她退出系统,没有删除痕迹,也没有阻断下载。她让那个文件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块腐肉,等着苍蝇落下来。
回到休息室时,苏悦还在等她。
“他们怕了。”苏悦低声说,“不止是那几个新人。老陈也问了我一句,‘万一真出事,我们担得起吗?’”
林晚坐下,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你告诉他什么?”
“我说,你从没让我们赌过命。”
林晚点头:“你答得对。我们不是在赌,是在控。每一次调整,每一步设局,都是为了把风险锁死在可控范围内。”
“可外面的人不知道。”苏悦看着她,“他们只看到热搜,只看到图,只听到‘下一个引爆点’这种话。我们关了数据端口,可关不住嘴。”
林晚沉默几秒,忽然问:“你还记得第一次进实验室那天吗?”
苏悦一怔。
“你说,‘原来真的有人愿意为看不见的危险拼命’。”林晚看着她,“现在,我们还是那群人。只是敌人换了方式打我们——不再用能量束,而是用嘴。”
苏悦没说话,但眼神慢慢沉了下来。
林晚站起身,走向主控台。屏幕上,热搜话题仍在攀升,但传播速度已经开始放缓。那些最初疯狂转发的账号,正陆续删除内容。有人开始质疑图片真实性,有人贴出官方监测站的实时数据。
她的追踪程序还在运行。
陈仲平的Ip地址已经锁定,位置在旧政厅西翼三层,一个本该废弃的财务档案室。他下载了文件,但没敢立刻转发,而是试图在本地破解加密层。
蠢。
他以为自己在暗处,可从他输入第一个字符开始,就已经暴露。
林晚调出基地外围监控。凌晨三点的风扫过铁网,几块白色布条挂在栏杆上,是不知谁夜里挂上去的抗议标语。镜头拉近,字迹清晰:【停止残渣实验,还我们安全】。
她盯着那几块布条,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们怕的从来不是爆炸。
他们怕的是失控。
怕明明在努力守住的东西,最后却被说成是祸根。
就像前世,她拼命修复系统漏洞,却被说成是制造事故的元凶。
她转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假心跳信号”下方写下一行新指令:
**“每日06:00,向内网发布残渣活性简报,全员可见。”**
苏悦走过来:“你要公开数据?”
“不。”林晚摇头,“只给团队看。他们需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做。”
她放下笔,看向监控屏。
陈仲平的电脑还在运行解密程序,进度条卡在67%。
他的手在抖,时不时抬头看门。
他知道这一步一旦被发现,就再没有退路。
林晚盯着那根缓慢前进的进度条,忽然说:
“他下载文件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文件大小?”
小舟查了下:“比正常日志大1.8倍。我们加了冗余数据层。”
“那就让他解。”林晚声音很轻,“解到最后一层,会看到一段视频——上次爆炸的慢放画面,加上伤亡名单。”
苏悦猛地抬头:“你给他看这个?”
“我要他记住。”林晚看着屏幕,“我们不是在玩命,我们是在赎命。”
监控画面里,进度条跳到89%。
陈仲平的手指停顿了一瞬,似乎察觉到了异常。
他没退出,而是继续点击。
林晚站在主控台前,手指轻轻敲了三下。
和她前世最后一次提交报告时,敲键盘的节奏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