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手指还卡在控制台下方的接缝里,黄线的金属芯裸露在外,指尖能感觉到微弱的电流震颤。傀儡的眼窝重新亮起,枪口抬起,锁定控制台前五人。她没退,反而往前压了半步,用身体挡住操作区域,左臂猛地横扫,将周岩推开一米远。
“别碰红的!”她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陆沉已经举枪对准傀儡,但没开火。他们都知道,一旦触发攻击协议,激光阵列和重力场会立刻重启,五个人全得困死在这片平台上。
林晚盯着傀儡的双眼,咬住后槽牙。颅内钝痛像铁钳夹住神经,但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死死锁住那对发光的眼窝。
“心灵洞察之镜”第三次开启。
视野瞬间被血色浸染,思维像被撕裂的布条,纷乱飞散。可就在那不到一秒的清明里,她看清了——傀儡的信号流来自地下六层西侧中继站,而维持信号稳定的关键,是通风系统持续散热。一旦通风中断,信号过热,操控延迟将增加0.3秒以上。
她右手一拽,黄线应声而断。
空气里响起一声极轻微的“滋”声,像是电流跳闸。傀儡的枪口微微晃动,脚步却没停,依旧朝控制台逼近。
周岩从地上爬起,抹了把脸上的汗:“你干什么?它没停!”
林晚没答。她靠着控制台边缘缓缓蹲下,太阳穴突突直跳,鼻腔温热,血顺着唇角滑下来。她抬手抹了一把,指尖沾红。
“它每走三步……停一次。”她声音发哑,“零点几秒,但够了。”
话音刚落,傀儡右脚落地,身体微顿,眼窝光芒闪烁了一下。
就是现在。
“陆沉,干扰弹全扔配电箱!”她吼。
陆沉没问为什么,抓起最后两枚干扰弹,反手甩出。磁吸装置贴上配电箱外壳的瞬间,内部爆出一串电火花。平台上的灯光忽明忽暗,地面电流层突然增强,金属板嗡嗡震颤,其中一名队员脚下一滑,单膝跪地。
“后撤!两米!”林晚撑着控制台站起来,手指插进战术服袖口,撕下一条布料,迅速浸入脚边的导电液,然后贴在控制台数据接口上。
布条吸了液体,边缘微微翘起,接触面不均。她盯着屏幕,屏息。
控制台闪烁几下,竟然亮起一道灰白进度条。
“它在识别信号……不稳定,但能骗过去。”她低语,“周岩,准备输密码。”
周岩立刻蹲到面板前,手指悬在虚拟键盘上方。
林晚再次抬头,望向傀儡。它已经走到距离控制台五米处,枪口稳定,扫描频率加快。她知道,下一次信号刷新,就是它开火的时刻。
她深吸一口气,凝视那双发光的眼。
“心灵洞察之镜”最后一次开启。
这一次,她的视野几乎全黑,只有零星数据流在脑中闪现。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喉咙,强行聚焦——
中继站的默认密码模式浮现出来:基于通风系统启停节奏的二进制编码。开为1,关为0。黄线切断后,系统记录了三次短暂停顿和一次长停,对应序列“1101”。
“1101。”她哑声报出,“快。”
周岩指尖翻飞,输入完毕。
控制台“滴”了一声,绿光亮起。
陷阱程序状态由“激活”转为“待机”。平台边缘的激光网瞬间熄灭,重力场波动停止,电流层回归低功率模式。
林晚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跪倒。她扶住控制台边缘,手指在金属面上划出一道血痕。
“通道开了。”陆沉指向平台尽头。
厚重的合金闸门正在缓缓升起,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斜坡,通往地下六层。昏黄的应急灯一盏接一盏亮起,照出通道内干燥的地面和裸露的管线。
周岩看了眼林晚:“你还能走?”
她没答,只是把断刃从刀鞘抽出,插进控制台接口旁的缝隙里。金属与接口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她用布条将刀柄缠在面板边缘,确保一旦有人试图重启系统,刀身会直接切断数据线。
“留个记号。”她说。
陆沉点头,转身检查队员状态。一人手臂脱臼已复位,另一人腿部烧伤,但还能移动。五人重新整队,武器上膛,战术灯关闭,仅靠头盔热感模式锁定前方路径。
林晚走在最后。她最后看了眼傀儡。
它停在控制台前两米处,枪口仍对准原位,但眼窝光芒暗淡,脚步再未前进。信号中断,操控失效,它成了空壳。
她转身,迈步走向通道。
斜坡向下延伸约三十米,两侧墙壁布满通风管道和电缆槽。空气干燥,温度略降。林晚走在队尾,每走几步就回头一次。她总觉得,那傀儡不该停得这么干脆。
周岩在前方忽然抬手,示意停。
通道尽头是一道十字岔口,三扇金属门分别标着“能源监控”“中继站”“排水系统”。正中央的地面上,有一块方形盖板,边缘有新鲜的撬痕。
“有人来过。”周岩蹲下,手指抚过盖板边缘的划痕。
林晚快步上前,蹲在盖板旁。她伸手摸了摸内部,指尖沾到一点湿润的泥灰。排水系统近期被开启过,而且不是从控制台操作的。
“不是我们的人。”陆沉低声说。
林晚没说话。她盯着中继站的门。那里是信号源所在,也是傀儡操控的核心。按理说,敌方不会轻易让人接近。
除非,是故意留的入口。
她抬手,拦住准备上前的周岩。
“别碰门。”她说,“看看地面。”
众人低头。门缝下方,有一道极细的金属丝横穿通道,贴地延伸至对面墙角。不是电线,也不是光纤,而是某种感应线。
“绊雷。”陆沉眯眼,“触发式,可能连着自毁程序的备用线路。”
林晚蹲下,从战术服内袋摸出一枚微型反光镜,轻轻推到门缝前。镜面映出屋内一角——控制台上堆着几块拆解的电路板,中央主机外壳被撬开,散热口积灰,显然很久没人维护。
但主机下方,有个不起眼的黑色方盒,连着三根线,其中一根接入墙体,另一根……连向排水系统的管道。
她瞳孔一缩。
这不是中继站,是诱饵。
真正的信号源,不在这里。
她猛地回头,看向排水系统那扇门。
门缝底下没有感应线,也没有灰尘扰动的痕迹。但就在她注视的瞬间,门缝里渗出一丝极淡的白气,像是低温制冷设备运行时产生的冷凝雾。
通风系统断了,可制冷装置还在工作。
“走那边。”她指向排水系统。
周岩皱眉:“那边是死路,地图上没出口。”
“正因为是死路,才最安全。”她站起身,“信号源需要隐蔽、恒温、防干扰。排水系统废弃后,没人会查。而且……”她顿了顿,“刚才傀儡停得太快。它不是失控,是收到了新指令,让我们以为陷阱解除了。”
陆沉沉默两秒,点头:“我打头。”
他上前一步,手按在门禁面板上。系统黑屏,权限失效。他抬腿,一脚踹在门缝下方。
金属门发出闷响,纹丝不动。
“焊死了。”他回头。
林晚走过去,伸手摸了摸门框边缘。焊接点粗糙,是临时封死的。她从腰间取下断刃,插入缝隙,用力一撬。
“咔”一声,焊点崩开一角。
她喘了口气,额头冷汗滑落。精神反噬越来越重,视线边缘开始发黑。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
“一起上。”她说。
三人上前,刀刃齐下,撬动焊接点。随着几声脆响,门框松动,陆沉一脚踹开。
门内漆黑一片。
冷气扑面而来。
林晚站在门口,手扶门框,往里看去。
狭小的房间里堆满旧管道,中央架着一台小型主机,散热风扇缓缓转动。主机屏幕上,一行绿色字符不断跳动:
【信号同步中……剩余时间:0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