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屏幕的光映在林晚脸上,倒计时跳到00:03:15。她指尖还压着屏幕边缘,血顺着小臂滑进袖口,湿黏的,没擦。周岩蹲在她旁边,呼吸很轻,眼睛盯着井口上方那扇被推开的金属门。三个黑影站在那里,枪口朝下,没再开火,也没离开。
他们也在等。
等陆沉那边耗尽弹药,等信号中断,等时间归零。
林晚闭了眼。
头痛像铁箍勒进颅骨,太阳穴突突地跳。刚才三次使用“心灵洞察之镜”,已经逼近极限。可她不能停。现在谁先动,谁就死。
她再次凝神,强迫意识沉入那片混沌。
视野撕裂,数据流如断线的电光在黑暗中乱窜。她咬住后槽牙,舌尖抵住上颚,用痛感撑住意识。终于,她“看”到了——一道微弱的思维信号,从通风管道上方的封闭舱室传出。男人坐在控制台前,右手悬在指令键上,右眉那道旧疤在冷光下泛白。他在等,等她暴露路径,等她下井,等她踏入最后一道死亡陷阱。
她睁眼,呼吸一滞。
“他在通风舱。”她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距主井五十米,独立频段,有手动接管权限。”
周岩抬头:“你是说……他亲自在指挥?”
林晚点头。手指松开终端,缓缓攥紧战术匕首。刀柄沾了血,有点滑,她用袖口蹭了下。
“不走了。”她说,“先杀他。”
周岩愣住:“可你已经用了三次‘镜’,再强行开启……”
“我知道。”她打断,“但我们现在不是在逃命,是在等死。他不急,我们急。只要他还活着,哪怕我们摸到节点,也别想动手。”
她抬头看向井口上方。那三个黑影依旧站着,枪口没动。敌军的节奏很稳,没有焦躁,没有试探——因为他们知道,猎物已经困死。
林晚收回视线,从战术服内袋摸出最后一个微型炸药,检查引信。电量满格,延时三秒,足够近身引爆。
“你负责干扰。”她把终端推给周岩,“往西侧发虚假突围信号,模拟主力移动轨迹,引开部分守卫。”
“那你呢?”
“我去通风舱。”她站起身,活动了下右臂。肋骨那道裂口随着动作传来钝痛,像钝刀在肉里来回拉扯。她没停,把炸药绑在左小臂,用绷带固定。
“你一个人?”周岩声音发紧。
“刚才那名队员昏过去了。”她看了眼角落,那名重伤的队员靠墙蜷着,呼吸微弱,“只剩我们两个能动。你守主井,防止他们追击。我去动手。”
周岩盯着她看了两秒,终于点头:“三秒干扰窗口,我会卡准。”
林晚没再说话,转身走向排污管入口。那是一条废弃的横向管道,锈蚀严重,仅容一人爬行。她弯腰钻进去,金属边缘刮过战术服,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管道内狭窄,空气闷浊,带着腐臭的淤泥味。她手脚并用往前爬,每一次移动都牵动肋骨,冷汗顺着鬓角滑下。爬了约二十米,前方出现岔路,左边通往主排水道,右边是垂直向上的检修井。
她选了右边。
井壁有铁梯,但多处断裂。她抓着残留的支架往上攀,左手炸药随着动作不断磕碰井壁。爬到顶端,一扇锈死的通风栅栏挡在面前。她掏出匕首,插进缝隙,用力撬动。
金属发出刺耳的呻吟,栅栏松动,但只裂开一道缝。
她屏住呼吸,侧身挤过去,肩膀被边缘划破,血渗进衣服。外面是设备走廊,灯光昏暗,尽头就是通风舱的金属门。两名守卫站在门口,背对走廊,枪握在手,头盔上的通讯灯闪着绿光。
林晚贴墙蹲下,从臂上解下炸药。三秒延时,必须一击命中。
她看向周岩的方向。
终端屏幕亮起,干扰信号开始发送。几乎同时,远处传来枪声,节奏密集,像是有人在强行突围。
两名守卫立刻转身,其中一人拿起通讯器:“西侧有动静,确认目标位置。”
另一人抬手回应:“保持警戒,别离岗。”
林晚没等他们反应,猛地冲出。
她贴着墙根疾行,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距离缩短到十五米、十米、五米——
守卫察觉,回头。
她甩出炸药。
微型装置划出弧线,精准落入舱门缝隙。守卫扑过去,但已经晚了。
“轰”一声,金属门被炸开,火光冲出,两名守卫被气浪掀翻,一个当场不动,另一个挣扎着抬枪。
林晚冲上前,一脚踢开枪,匕首横切,划过对方喉管。那人捂着脖子倒下,血从指缝里涌出来。
舱门内浓烟弥漫,控制台屏幕闪烁,数据流还在跳动。那个男人坐在椅子里,右手刚从指令键上抬起,眉头皱着,似乎没料到袭击来得这么快。
林晚冲进去,匕首直指他咽喉。
男人反应极快,侧身躲开,反手拔枪。枪口刚抬起,林晚已经预判他的动作——刚才那一瞬的“心灵洞察之镜”虽然只持续了不到半秒,但她看到了。
他会在开枪前先锁定目标。
她侧身闪避,同时左手抓住他手腕,右手匕首翻转,狠狠刺入他颈侧动脉。
男人瞳孔骤缩,手指扣在扳机上,但已经来不及。血从颈动脉喷出来,溅在控制台屏幕上。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声音卡在喉咙里,身体缓缓滑下椅子,倒在地上。
指令器从他手中滑落,屏幕还亮着,显示全域指挥链正在运行。
林晚捡起指令器,手指在上面快速输入一串代码。前世赵铭喝醉时提过一次——公司高层系统有个后门协议,代号“静默”。只要输入强制终止码,就能切断所有下属单位的指挥权限。
她按下确认。
指令器屏幕闪了两下,随即变黑。
远处枪声骤减,原本密集的火力变得零星、迟疑。有人在通讯频道里喊话,声音混乱,像是失去了统一指令。
主井方向传来周岩的声音:“他们乱了!防线在退!”
林晚靠在控制台边,胸口剧烈起伏。太阳穴像被钉子钉住,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她低头,发现嘴角有血,顺着下巴滴下来,落在指令器上。
她抬起手,抹了把脸。
血混着汗,黏在指间。
“还有三分钟。”她低声说,声音沙哑,“通知陆沉,去节点。”
她撑着控制台站起来,腿有点软,但还能走。她把指令器塞进战术服内袋,抓起地上的枪,检查弹匣。
还剩七发。
她走出通风舱,走廊灯光忽明忽暗,远处传来脚步声,但不再整齐,像是散兵在撤退。她贴墙前行,每一步都踩在碎裂的金属片上,发出轻微的响。
转过拐角,主井入口就在前方。周岩站在铁梯旁,手里握着终端,抬头看见她,眼神一松。
“你做到了。”他说。
林晚没答,走到井口边缘,看向下方。黑漆漆的洞口,深不见底。她抓起绳索,扣上腰带。
“我下去。”她说。
周岩想说什么,但她已经动手。绳索缓缓放下去,她一寸寸下降,背贴井壁,右手始终握着枪。
下降到一半,头顶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她抬头。
铁梯上方,金属门被推开一条缝,一道身影探出半个身子,枪口对准井口。
她瞳孔一缩,猛地拽紧绳索,身体横荡。
子弹擦着她左肩飞过,打在井壁上,火星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