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翻上井口后,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赵铭离开后,才在周岩的搀扶下来到金属台阶处。 医疗包打开时,纱布和消毒液的气味窜进鼻腔。林晚坐在金属台阶上,左肩的战术服被周岩剪开,血已经凝成暗红块状,边缘发黑。他往伤口倒药水,她没动,也没出声,只是右手一直按在腰侧枪套上,指腹反复摩挲着卡扣。
“再深两公分就伤到神经了。”周岩低声说。
她没回应。视线越过他肩膀,盯着主控室门缝里那片漆黑。刚才赵铭的声音还在里面,可人已经不见。监控探头歪着,镜头反着冷光,像被谁刻意转过方向。
外面传来引擎声。
车队到了。
车顶天窗打开时,欢呼声像潮水一样涌进来。街道两旁站满了人,有人举着标语,有人录像,闪光灯一阵接一阵。林晚站上车顶,抬起手,掌心朝外,动作标准得像排练过。人群爆发出更大的声浪。
她笑了一下。
嘴角扬起的弧度刚好够被镜头捕捉,不多一分,不少一毫。
风灌进衣领,左肩的纱布还在渗血,黏在皮肤上,一扯就是一阵钝痛。她没去碰,目光扫过街边高楼的窗口,第三层那扇半开的玻璃后,有反光一闪。不是手机,也不是相机镜头——太稳了,是望远镜。
车驶向市中心,庆功宴设在云都最高楼的宴会厅。水晶灯从天花板垂下来,像倒悬的冰柱。香槟塔摆在中央,侍者穿梭其间,高脚杯碰撞声不断。苏悦一见到她就冲过来,拉着她的手往里走。
“你总算来了!所有人都在等你。”
林晚任她牵着,脚步没乱。眼角余光掠过四周:东侧立柱后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却没端酒杯,也没交谈。西侧靠窗的位置,一个戴银边眼镜的女人正低头看数据板,指尖在屏幕上滑动,频率太快,不像在浏览新闻。
“这位是城建集团的陈总。”苏悦介绍。
男人举杯,笑容堆在脸上:“林小姐,你们可是云都的光。”
林晚接过侍者递来的酒杯,轻轻一碰:“光需要阴影才能被看见。”
话落的瞬间,她偏头,看见那个戴眼镜的女人迅速收起数据板,转身走进人群。动作自然,但步伐比常人快半拍,像是接到了指令。
她没再看,和陈总说了两句场面话,把酒杯放回托盘。
“我去透口气。”她说。
苏悦想跟,被她轻轻按住手背:“一会儿见。”
回廊在宴会厅后侧,铺着深灰地毯,灯光调得低。林晚靠墙站定,深吸一口气再次集中精神,脑袋一阵剧痛,眼前闪过一些断续画面:一双冷漠的眼睛,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移开数据板,脑中闪过几个词——“她比预计更强”“计划需提前”“信号已标记”。随后便是剧烈的疼痛让她不得不停下,嘴里泛起血腥味。视野边缘发黑,持续了不到十秒就自动中断。
能力到极限了。
她喘了两口气,抬手抹了下嘴角,指尖沾了点红。走廊尽头的通风口栅格微微晃动,像是刚有人经过。
她转身往回走。
宴会厅依旧喧闹。苏悦还在原地,看到她回来,笑着迎上来。周岩站在不远处,背对着人群,手里端着一杯水,其实没喝。
林晚走到他们中间,声音压得极低:“有人在监视我们,目的不明。不要单独行动。”
苏悦笑容没变,眼神却冷了下来。
周岩没回头,只轻轻点了点头。
林晚举起酒杯,朝他们两人微微一抬。动作像庆祝,实则指尖在杯壁敲了三下——短,长,短。小队内部的警戒暗号。
周岩放下水杯,不动声色地往门边移动。苏悦挽住林晚的手臂,笑着说了句什么,引她走向另一侧的休息区。经过一对正在交谈的宾客时,林晚听见男人低声说:“标记信号已传回,下一步等指令。”
她没停步,也没回头。
走到休息区沙发旁,苏悦才松开手,低声问:“你能看清他们在想什么?”
“只能看到碎片。”林晚坐下,手指按在太阳穴上,“他们在评估我,也在调整计划。不是赵铭的人,但目标一致——控制,或者除掉。”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继续演。”林晚抬头,看向大厅中央的投影屏。正在播放他们关闭自毁装置的新闻片段,画面里她站在控制台前,背影单薄却挺直。
下一秒,画面突然卡顿。
屏幕闪了一下,跳出一行字:
【系统临时接入,授权验证中】
全场安静了一瞬。
有人笑:“搞什么,这时候出故障?”
侍者急忙跑向控制台。三秒后,画面恢复正常,继续播放。
但林晚知道,那不是故障。
是试探。
有人在用高层权限临时接管公共系统,就为了确认她的反应速度和团队状态。这种操作需要至少三级安全密钥,普通技术人员碰都碰不到。
她慢慢站起身。
“我去趟洗手间。”
苏悦立刻明白,点头:“我陪你。”
“不用。”林晚摇头,“你留在周岩视线内。如果他离开,你也走。”
苏悦没再坚持。
林晚穿过人群,走向东侧走廊。洗手间在尽头,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去,反手锁上。镜子里的人脸色发白,眼下有青影,左肩的纱布又渗出血丝。
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
抬头时,镜中映出隔间门缝底下的一角鞋尖。
黑色,尖头,擦得发亮。
不是宴会标配的款式。
她关掉水龙头,静静站着。
隔间里没有呼吸声,也没有移动的迹象,像是早就等着她进来。
她没说话,也没动,只是慢慢卷起右手袖子,露出藏在护腕里的微型电击器。指尖轻轻按了一下开关,电流嗡鸣声极轻,只有她能听见。
然后她转身,手搭上门锁。
就在这时,天花板的通风口栅格“咔”地响了一下。
不是风。
是重量压上去的声音。
她猛地拉开门冲出去。
走廊空无一人。
但尽头的消防门正缓缓合拢,门缝里漏出一缕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