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一听,赶紧把襁褓塞给昊宸,就要转身回手术室里。
昊宸被塞到怀里的襁褓惊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好像才醒悟过来,一手抓住了护士:“哎,你别走啊,她妈呢?”
“哦,看我这脑子,”护士好像是刚毕业实习的,“忘了给你们说母女平安啦!”
显然业务还不太熟练。
“你先把手放开啊,她妈还在里面做伤口处理呢?”
“对了,孩子先抱病房里去吧,这儿空气不好。”
钟昊宸一把把襁褓塞到离他最近的人怀里,甚至都没有看清是谁。
“你抱着她先去病房吧,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
他把女儿塞进了李停的怀里。
早知道生孩子这么凶险,就不让她生了!
幸亏现在能剖腹产,要是搁在以前,哪里还会有命了!
他决定了,他们就只要这一个孩子,以后说什么也不让她生了!
李停抱着孩子,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终于又咽下了从他过来那一刻,就想问的话:“你们找到石头了没有?”
刚才别人的担心都是百分之百,她的担心却被硬生生一分为二。
一半给了程华伟,一半被钟磊分去了。
可是在这样的时刻,那样的话,她又怎么能问得出口?
得知程华伟没事,她那百分之五十的担心便放下了。
另外那百分之五十,仍然焦灼着她的心。
她抱着孩子去了病房。
刚把孩子安置在病床旁边的婴儿床上,文平和马美兰也到了。
看到小孙女已经平安出生,儿媳妇也平安无事,马美兰放下心来。
“嫂子,我们把你说的地方都找了,没找到石头。”
马美兰知道她一直担心着钟磊,没等她问,便把寻找的结果告诉了她。
她这一开口,李停便也不再硬生生地忍着了,急切地问:“你大哥呢?你们见着他没有?”
马美兰说:“见到了,他也没有找到。我估计昊宸也没有见到他,要不然不会不吭声。”
“找不到就算了,大半夜的喊你们起来去找人,辛苦你们了!”李停说的是客气话,却也是真心实意的。
马美兰说:“嫂子你怎么和谁都客气,咱自家的事儿,这不是应该的吗?”
她知道李停这会儿心里肯定着急,又说:“我和文平在这儿,要不你先回去吧,和大哥合计合计,看看他还有可能去哪儿。”
“天知道他去了哪里!”钟文松恨恨地说,“这就是个祸害,早晚我得死在他手里!”
李停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她现在担心的,已经不光是钟磊拿了别人的钱,会不会输光输净,甚至输完了再借一大笔钱的事情了。
那些都是钱的事。
她现在想的是人的事。
如果钟磊真的怀里揣了两万块钱,葛长锋提供的各个赌场里都找不到他,那他到底去了哪里?
她联想到几年前发生在洪桥镇的一桩案子。
是邻县一个来这里卖席子的男人,被人杀死在洪桥镇西边的一座石桥边。
案子破了之后,群情哗然。
是镇上的几个小混混,临时起意,谋财害命。
说起来不过区区几百元钱。
为了几百块钱,就能夺走一个人的生命。
案子很快就破了。
劫财的七个小混混分别获刑,长的达二十多年,短的也有七八年。
外乡的卖席人因为几百块钱,就送了命。
假如钟磊真的揣了两万块钱,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他,那他去了哪里?
李停想着想着,神思就恍惚了起来。
钟文松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有听明白,只是时不时地问一句:“你说他到底去哪儿了呢?”
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在问谁。
“不行就报案吧!”晚晴对钟文松说。她不放心,专门请了假回来看看,“老这么干等也不是个事儿,得等到啥时候去?”
“报什么案?报他偷人家的钱的案吗?”钟文松有气无力,没有了两天前的气势。
从知道钟磊找不到那个时候,他们家已经快三天没有冒烟了。
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是他和李停近三天来的状态。
蓬头垢面的钟磊拖着虚弱的步子,走进家门时,三天没有吃饭的李停竟然猛地站起身来。
她抡起胳膊,结结实实地扇了儿子一个大嘴巴。
“你还知道回来啊?啊?你怎么不死在外头去?”
李停一边哭一边骂。
灶房的烟囱里又冒出了炊烟。
吃过饭,钟磊没有再隐瞒,直接说梁老板的两万块钱是自己拿的,赌了三天,输完了。
钟文松没有说话,李停也没有说话。
钟磊扑通一声跪在他们身前,哭出了声:“爸,妈,我真是看透了,赌博真的是逢赌必输,这次我是真知道错了。”
“以前总想着赌博是有输有赢的,这次输输赢赢,到最后两万块钱还是一分没有剩!”
李停不说话,钟文松也仍然不说话。
“你们相信我一次,就这一次,我要是再不改,再去赌,就不说把手指剁掉了,我要把一只手给剁了!”
钟文松还是不说话。
李停缓了缓,身子动了一下,“除了这两万块钱,借高利贷了没有?”
然后又厉声喝道:“照实说,不许撒谎!”
钟磊抖抖嗦嗦、状如筛糠:“没有,这次我控制住我自己了,一分钱的高利贷我都没借……”
晚上躺在床上,李停问钟文松:“小七那里,石头是不能再去了。以后怎么办呢?要不追追雪娇,给他把亲事办了吧?”
“好歹现在订了亲,要是不赶紧办了,万一康颖她们家知道石头这事儿,肯定不会再同意这门亲事了!”
“办,拿什么办?”钟文松烦躁地翻了个身,“省着省着,窟窿等着。盖房子的钱还没有还完,他又拉了两千块钱的赌债。”
“现在好了,一下子给你捅两万!虽然小七把那两万块钱先垫上了,人家不找咱的事儿了,那钱早晚不是还得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