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么，”李停似乎不想提浅雪，不过话赶话赶到这儿了，也就接着说下去。
“她生孩子时我去看她，看他们家那情况是真的有钱。”
“他们两个人也都有工资，估计暂时也用不到这一万多块钱。”
钟文松问晚晴：“房子下来一共得多少钱？”
“我看的是二楼，一平方要一千一百多。要是四楼往上，还不到一千，六楼是顶楼，才八百多一平。”
“那个卖房的莫小米说，还可以给我优惠，估计要不了一千一，一千或者一千零点。”
“房子面积一共116平方。按一千一算，116平乘1100……”她拿出手机，拨拉着找计算器。
“一共是12万7千6百，”钟晚晴刚翻出计算器，还没有点开，钟文松就开口报出了钱数。
“我爸脑子比计算机还好使。”钟晚晴由衷地说。
“那是，计算机那也不是人制造的么。”李停接口说。
想到钟文松报的数字，晚晴又有些气馁，“我一直都是想只付个首付的，也没有算过总价。这么高啊，都快13万了！”
“算了，要不还是贷款吧！”
“这闺女，你知道个啥！”李停说，“加上我们给你拿的两万，你手里就有五万多了。”
“你小姑和月月手里都有钱，你要是不想张这个嘴，我去给她们说，看她们一个人能不能借给你四万块钱，你看这样行不行？”
“四万？这嘴张得有些太大了吧？”钟晚晴有些不确定。
“只要能借来，能借就借，还是比贷款强。”
钟文松总结，“贷款还不上，银行就会逼你。借亲戚的钱，就算一时半会儿的还不上，顾及着情分，也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李停这些年经历了那么多事儿，心里比以前敞亮了很多。她又叮嘱晚晴说：“咱尽量借，就算借不到，也别心里怨恨谁。”
“就算是亲戚，也没有说必须得帮咱。真的筹不到全款，咱再贷款买。”
没想到李停的想法还真的是管用。
晚晴先给月合打的电话，一说要买房子，需要借她四万块钱，月合二话没说，直接往她卡上转了五万块！
还问晚晴够不够，不够的话先把周澜的拿来应急，等辅导班上年终算完账，她再补给周澜。
晚晴听得直咋舌：在新州市里办辅导班，这么挣钱吗？
但是她没有敢说不够的话，她知道羊毛不能逮住一只羊薅。
钱都借给你了，万一人家有个啥事儿呢！
钟晚晴又去找了小姑，小燕也问她还差多少。
意思应该是差多少她可以全部给她拿出来。
这一刻钟晚晴体会到了亲情的可贵。
因为月合给她转了五万，所以她没有向小燕借四万，只借了三万。
加上自己的三万，李停拿的两万，这样就凑齐了十三万块钱。
钟晚晴找到莫小米，说让她再优惠一些，自己可以全款买房。
莫小米最后给了她一个据说是最低价，一平一千零五十，说再不能少了。
钟晚晴的同事给她出主意，说直接找售楼部经理，售楼部经理比一般的销售人员有可以更优惠的权力。
那个同事买过房，知道这里面的门道。钟晚晴当真找了销售经理，最后价格落到一千。
据说销售部经理和莫小米平分了提成。
钟晚晴在春节前，终于以低于预算一万多的价格，全款买下了写着妈妈李停的名字的、属于自己的房子。
小学考完期末考试，过小年之前，钟文松让昊宸开着车，载着自己和李停还有六件礼物，钟磊骑着摩托车，几个人一起去康颖的娘家，接康颖回家。
事情很顺利，康颖当即就和他们一起回了南洼里。
今年算是李停这几年过得比较安心的一个年。
康颖回来过日子了，钟文松便想着和她说说，等到暑假后开学，给康家合说说，把工作调回来。
毕竟有那么远，来回跑也不是个事儿。
以后有了孩子，就更不方便了。
还没等他和康颖说这件事情，却听到了一个消息：今年县里要实行“一刀切”，全县所有的乡聘老师，乃至县直属的长期代课老师，只要是不属于在编人员，统统下岗。
连村聘教师也不存在了，如学校有需要招聘老师，那也是学校自己出钱另聘。
钟文松向康家合打听这件事情的真伪，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这个说法是真的。
也就是说，康颖要下岗了。
钟文松再想一想，好像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长期代课教师一个月一百五十块钱的工资，都执行了十来年了。
钟文松没转正时，民办教师的工资一百多，长代教师就是一百五，比民办教师还要高一些。
钟文松转正后，工资水涨船高，如今都过千了，长代教师仍然是一个月一百五十块钱。
都说要与时俱进，长代教师的工资，却像被注射了抑制生长针剂的孩子，再也没能长高。
其实几年前就有传言，说最近几年，长期代课教师这一特殊时期的职务，即将退出教育历史的舞台，不过是早一天还是晚一天罢了。
如今这一天终究是到来了。
下岗就下岗吧，说实话自从家里搞起了葡萄园，收入比过去翻了好几倍。
娶得起媳妇就吃得起饭，也不指望着挣那千儿八百的。
在学校里代课，不过是说起来好听。工资低不说，还把人每天都拴在学校里。
不过是心里有一丝盼头，觉得既然是县上在册的，说不定有一天也能像民办教师那样，摇身一变成为国家正式教师，那就熬出了头了。
所以很多人就愿意这么熬着，俗话怎么说的？噙着是块骨头，吐了是块肉。
现在好了，一刀切，断干净了。
暑假过后，康颖就安安心心待在南洼里，和李停钟磊一起，伺弄自家的葡萄园了。
不知道是康颖对钟磊还不放心，还是有什么问题，康颖从回来快一年了，肚子依然还没有动静。
李停私下里说起来，钟文松就说：“慌啥？石头今年才二十二，颖颖大一岁，也才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