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来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玉简轻轻一震。那三条原本若即若离的光丝,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牵引着,缓缓向中心靠拢。银线从小灵指尖延伸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与星轨、血脉、声纹三线交汇之处轻轻触碰。
颜洛汐的手还覆在孩子手背上,掌心传来微弱却清晰的暖意。她没动,也不敢呼吸太重,生怕惊扰了这一刻微妙的平衡。
可就在这即将闭合的瞬间,空间里响起一阵低沉的嗡鸣。那声音不刺耳,却像一根细针,缓慢地扎进人脑深处。玉简上的光丝猛地一颤,开始退散,仿佛有股看不见的力量在强行撕裂刚刚建立的共鸣链。
“有人不想让我们走通这条路。”慕容尘低声道,指节压在断刃上,眼神冷了下来。
轩辕凌立即站到颜洛汐身侧,背脊微弓,将她和小灵护在身后。他的气息沉稳,但眉心已凝起一道深痕——这并非外力攻击,而是某种更高维度的压制,专为打断情感联结而设。
颜洛汐闭了闭眼。她知道不能再硬拼,之前的每一次强解都只会让系统反噬更重。她低头看着怀中孩子的脸,轻声唤:“小团子?”
这是她从前哄他入睡时的昵称,久未出口。
小灵的眼皮动了一下。
银线随之微微波动,像是回应她的呼唤。她继续说着,声音很轻,像小时候讲故事那样:“今天娘亲带你回家好不好?咱们一起走,哪儿都不分开。”
银光忽然稳定下来,顺着她的语调流淌,在空中勾勒出一段极细的螺旋纹路——那是她曾反复哼唱的安眠曲旋律,化作了符文轨迹。
“原来如此。”她睁开眼,眸光清亮,“它要的不是逻辑闭环,是记忆的回响,是血缘与情感的真实共振。”
轩辕凌听懂了。他没有多问,抬手将掌心贴上玉简一侧。帝王命格的气息缓缓渗入,不强势,却坚定如锚。
慕容尘沉默片刻,抽出断刃,在指尖一划。血珠滚落,砸在晶岩地面时竟发出清脆声响。那血迹迅速蔓延成一道古老盟誓的印记,泛起淡淡金芒。
三人一子,围成一圈。没有言语,也没有刻意催动灵力,只是彼此靠近,心意相通。
嗡鸣声再次袭来,比先前更急。
可这一次,光丝不再退缩。它们缠绕着银线,一圈圈收束,最终凝成一条完整的环形回路。玉简悬浮半空,静静旋转,映出一片澄澈光影。
颜洛汐松了口气,手臂有些发软,却被轩辕凌及时扶住肩膀。
“接下来呢?”他问。
她还没回答,玉简便骤然投射出一片虚影。
无数个“她”出现在眼前——穿素衣跪在相府祠堂前的庶女,披战甲立于烽火城楼的亡国公主,执算盘坐于商行正厅的女掌柜……每一个都是她,又都不是她。画面交错闪现,速度快得几乎要吞噬意识。
她站在原地,任那些影像冲刷自己。
前世今生的记忆洪流汹涌而来,却没有让她慌乱。她只是默默想着:我不是为了替谁复仇才活着,也不是为了完成某个任务才存在。我是所有经历的总和,是死过又归来的人。
【宿主,检测到意识波动异常,是否启用心灵洞察进行自我梳理?】系统的声音悄然响起。
“开启。”她低声回应。
能力不再是用来窥探他人,而是反照自身。那些杂乱的画面在洞察之下逐渐剥离,只剩下最核心的部分——每一次重生,她都在寻找同一个答案:我为何而来?
小灵忽然睁开了眼睛。
瞳孔泛着淡淡的银光,他抬起小手,指向光柱最深处:“娘亲,你看。”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原本漆黑的区域,竟浮现出一扇门。它由轮回符文交织而成,边缘流转着温润金光,门缝微启,仿佛等待已久。
“持钥者……”轩辕凌喃喃。
“不是来开门的人。”颜洛汐望着那道门,终于彻悟,“是我们本就带着钥匙,回到了起点。”
她伸手抚过玉简,上面的回路依旧明亮。星轨指向命运轨迹,血脉标记传承资格,声纹确认情感联结——三者合一,才是真正的通行证。
可门虽显现,却无法靠近。每向前一步,脚下晶岩都会传来轻微震动,像是在警告贸然接近者。符文流转的节奏忽快忽慢,若不能踩准节点,恐怕还未进门就会被封印反弹。
“得有特定步伐。”她凝神观察,脑海中闪过前世碎片——某次穿越初始,系统曾提示“七步归心”,唯有心境圆满者方可通行。
她试着在地上画出七个落脚点,按符文明灭的频率排列。每一步间隔三息,最后一步行完,正好对应一次完整的脉动周期。
“小灵,帮娘亲看看对不对。”她蹲下身,握住孩子的手。
小灵点点头,指尖微光一闪。银线轻飘而出,沿着她标记的位置逐一验证。当最后一道光丝落在第七个点上时,整条银线骤然明亮,轻轻颤动,像是在说:就是这里。
“可以了。”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尘灰,转身面对轩辕凌与慕容尘。
两人静静看着她。
她没有问他们要不要同行。
“我要走了。”她说,“这一次,我不再问你们是否愿意跟上来。”
风似乎停了一瞬。
轩辕凌上前半步,握住她的手:“你说方向,我便陪你走到尽头。”
慕容尘收起断刃,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我这条命,早就是你队伍里的编制了。”
四人并肩而立,手牵着手,围成一个圆阵。心跳声隐隐同步,成了唯一的节拍。
他们迈出第一步。
晶岩应声亮起,符文随之流转。
第二步落下,空气中荡开一圈涟漪。
第三步、第四步……每一步都精准踩在节奏之上。光柱内的嗡鸣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低柔的共鸣,像是古老的钟声在远处回荡。
小灵被轩辕凌抱在怀里,小手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袖。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扇门,额间银光稳定闪烁。
第六步完成时,整座空间开始轻微震颤。能量波动加剧,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最后一步尚未踏出。
颜洛汐停顿了一瞬,目光坚定。
她抬起脚,缓缓向前。
就在足尖即将触地的刹那,光柱深处的门缝突然扩大了一寸,一道金光直射而出,照在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