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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楚歆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发顶:“安儿真聪明!这法子若能推行,确是省时省力,又增产增收的好事呢!”

“父皇!”绥安立刻扭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书案后的身影,“儿臣觉得,这个法子可以在江南水患后推行!疏浚河道征调民夫已经很多了,再用这个法子,就能让剩下的民夫少辛苦些,也能多收些粮食!”

昭永顺帝放下朱砂笔,深邃的目光落在女儿充满期待的小脸上。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里有审视,有考量,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点亮的、毫不掩饰的赞许。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温和:“此议甚好。明日,朕便让户部与工部详议,若切实可行,便择地试行。”

“真的吗?”绥安的小脸瞬间绽放出比窗外晚霞还要绚烂的光彩,她开心地在软榻上扭了扭身子,像只吃到糖的小猫,“谢谢父皇!”

窗棂外,最后一抹晚霞沉入天际,深蓝的夜幕悄然铺展。寝殿内,烛火跳跃,暖意融融。绥安重新低下头,小手指着书卷上的字迹,小嘴无声地念着,神情专注而安宁。那本厚重的《农政辑要》,不再仅仅是枯燥的文字,仿佛变成了连接她与万里河山、亿万黎民的桥梁。她小小的身体里,一种名为“责任”的种子,在家人无条件的爱与鼓励浇灌下,正悄然破土,舒展枝叶,向着那辽阔而充满挑战的未来,坚定而温柔地生长。阴影里,明渊依旧伫立,袖中那片金黄的梧桐叶,仿佛带着阳光的温度,无声地熨帖着他掌心那道浅淡的疤痕。他沉静的目光落在绥安专注的侧影上,如同最沉默的磐石,守护着这片被爱意点亮的、充满希望的微光。

深秋的寒意如同最细密的网,无声地笼罩了整座皇城。御花园里,最后几朵倔强的菊花也抵不住霜风的侵袭,花瓣蜷缩着垂下,蒙上了一层灰败的倦意。梧桐树的枝桠彻底光秃了,在铅灰色的天空下伸展着嶙峋的骨节,风掠过时,发出呜呜的低咽,如同大地沉睡前的叹息。安宁宫庭院里,青石板路被霜气浸得湿滑冰冷,踩上去带着刺骨的凉意。

安宁宫寝殿内,暖炉烧得正旺,铜罩里跳跃着橘红色的火焰,将空气烘烤得暖融融的,驱散了窗缝里钻进来的丝丝寒气。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暖炉炭火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清冽的墨香。

绥安穿着厚实的藕荷色锦缎小袄,领口和袖口镶着雪白的兔毛,衬得小脸莹白如玉。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窗边软榻上,而是跪坐在暖炉旁一张铺着厚厚绒毯的矮几前。矮几上,摊开着一本厚重的、封面已经有些磨损的《大晟律例疏议》,旁边还摞着几卷摊开的《农政辑要》和一本崭新的《工部营造法式》。她的小眉头微微蹙着,大眼睛专注地盯着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墨字,小嘴无声地翕动着,指尖无意识地绕着垂在颊边的一缕发丝。

“安儿,”苏楚歆端着一盏温热的牛乳羹走过来,轻轻放在矮几一角,“歇会儿,暖暖身子。”

绥安抬起头,小脸上带着思索被打断的茫然,随即绽开一个甜甜的笑容:“谢谢母后。”她捧起碗,小口啜饮着,温热的奶香瞬间熨帖了有些发凉的指尖和心口。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又飘向那本摊开的《工部营造法式》,上面绘着复杂的堤坝结构图。

“母后,”她放下碗,小手指着图上一条标注着“导流渠”的虚线,“书上说,江南水患,除了疏浚河道,还要在险要处建这种导流渠,把洪水引到低洼的蓄洪区去。这样……是不是就能少淹一些田地和村子了?”

苏楚歆眼中漾开温柔的笑意,轻轻抚了抚女儿的发顶:“安儿看得真仔细。这导流渠确是良策,能分洪减灾。只是修筑起来,耗费巨大,选址也需极谨慎。”

“嗯!”绥安用力点头,小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儿臣知道!选址要避开村落,还要看地势高低!就像……就像搭积木一样,要选最稳当的地方放!”她的小手在空中比划着,眼睛亮晶晶的。

苏楚歆被她的比喻逗笑了:“对,就像搭积木。不过,这‘积木’可大得很,关乎万千黎民身家性命,半点马虎不得。”

“绥安明白!”绥安挺了挺小胸脯,神情认真,“绥安会好好学!以后……以后帮父皇和母后,搭最稳当的‘积木’!”

窗边书案后,昭永顺帝放下手中的朱砂笔。他刚刚批阅完一份关于北境互市榷场管理的奏折,朱批沉稳有力。听到母女俩的对话,他深邃的目光越过书案,落在女儿那张因专注和兴奋而微微泛红的小脸上。那目光里,不再是单纯的审视,而是沉淀着一种深沉的、如同大地般厚重的欣慰与期许。他没有说话,只是那紧抿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如同冰封湖面被暖阳融化的第一道涟漪。

就在这时,殿门被轻轻推开。苏景曜裹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玄青色的锦袍肩头还沾着几点未化的霜花。他搓着手,凑到暖炉边:“嚯!还是屋里暖和!外面冻死个人了!”他一眼瞥见矮几上的书和绥安亮晶晶的眼睛,立刻凑过去,笑嘻嘻地揉乱绥安的头发:“哟!我们小公主又在钻研治国安邦的大计呢?让哥哥看看,今天又有什么高见?”

绥安躲开哥哥作乱的手,小嘴一撅:“曜哥哥别闹!绥安在看导流渠呢!很重要的!”

“导流渠?”苏景曜挑眉,拿起那本《工部营造法式》随意翻了翻,啧啧两声,“行啊!这都看得懂?比你哥强多了!我小时候一看这些图就头疼!”他放下书,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神秘兮兮地打开,“喏!看看哥哥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一股浓郁的、带着焦糖香气的甜味瞬间弥漫开来。油纸包里,是几块烤得金黄焦脆、裹着厚厚糖霜的蜜薯干!

“哇!蜜薯干!”绥安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刚才的“正经”模样立刻抛到了九霄云外,小脸上满是纯粹的欢喜,“谢谢曜哥哥!”

她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小心地咬了一口。焦糖的甜脆和蜜薯的软糯在舌尖交织,带着一种朴实的、温暖的满足感。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像只餍足的小猫。

苏景曜看着她吃得开心,脸上也露出爽朗的笑容。他盘腿在矮几旁坐下,拿起一块蜜薯干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慢点吃,别噎着!这可是哥哥特意从宫外老刘头那儿买的,他家的蜜薯干最地道!”

兄妹俩围着暖炉,分享着甜蜜的零食,笑声在温暖的寝殿里回荡,驱散了深秋的寒意。苏楚歆坐在一旁,看着儿女嬉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阴影里,明渊依旧伫立如初。他的目光沉静地落在绥安身上,看着她因蜜薯干的甜蜜而满足的笑靥,看着她与哥哥嬉闹时飞扬的神采。那沉静如深潭的眼眸深处,冰封的湖面下,那被暖意融化的柔和光泽似乎更加清晰。当绥安被蜜薯干烫得轻轻吸气时,他那垂在身侧的手,指节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随即又缓缓松开。

绥安吃完蜜薯干,小嘴沾着糖霜,满足地舔了舔嘴唇。她重新拿起那本《工部营造法式》,却没有立刻看,而是仰起小脸,看向窗边书案后的父皇。暖炉的火光跳跃着,映照着她清澈的眼眸。

“父皇,”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清晰的、尝试性的郑重,“儿臣……儿臣想,江南水患,除了修堤坝、挖导流渠……能不能……也像曜哥哥买的蜜薯干那样?”

昭永顺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深邃的目光转向女儿,带着一丝询问。

绥安的小手指了指那本《农政辑要》:“书上说,江南有些地方,种一种叫‘水芹’的菜,不怕水淹,还能在水里长!还有……还有菱角!儿臣想,要是能在那些低洼的、容易淹水的地方,多种些水芹、菱角,或者别的……不怕水的庄稼……这样,就算发了水,田地淹了,百姓……百姓是不是也能有点收成?不至于……不至于饿肚子?”

她的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却清晰地描绘出一个带着温度的、试图在冰冷的灾难中寻找生机的图景。那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疏浚与导流,而是俯下身,试图在泥泞中为百姓寻得一口吃食的朴素关怀。

寝殿内安静了一瞬。暖炉的火光跳跃着,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光影。

昭永顺帝的目光落在女儿那张带着期待和一丝忐忑的小脸上。那深邃的眼眸里,审视与考量早已褪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如同大地般厚重的赞许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动容。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那紧抿的唇角,那抹极淡的弧度,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无声地漾开,最终化作一个清晰而温和的笑容。

“善。”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力量,清晰地落在每个人心上,“此议,甚善。以民生为本,因地制宜,化害为利。安儿,此乃真正的……帝王胸怀。”

绥安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随即又褪去血色,只剩下一种巨大的、近乎眩晕的喜悦和难以置信的激动!父皇说……“甚善”!说这是……“帝王胸怀”!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才没让那滚烫的液体滑落。她的小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谢……谢父皇!”

苏楚歆的眼圈也微微泛红,她伸出手,将女儿轻轻揽入怀中,声音温柔而骄傲:“安儿真棒。”

苏景曜在一旁,用力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声音爽朗:“行啊!不愧是我妹妹!这脑子,转得就是快!”

暖炉的火光跳跃着,将寝殿映照得温暖而明亮。绥安靠在母后温暖的怀抱里,感受着父皇落在她身上那带着温度的目光,听着哥哥爽朗的笑声。窗外,深秋的寒风呼啸着掠过光秃的枝桠,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但殿内,那份沉甸甸的“江山之重”,此刻仿佛被一种更加温暖、更加坚韧的力量包裹着——那是源于对黎民最朴素的关怀,是被家人无条件的爱与鼓励浇灌出的勇气与智慧。

阴影里,明渊依旧沉默伫立。袖中那片金黄的梧桐叶,仿佛带着秋日暖阳的温度,无声地熨帖着他掌心那道浅淡的疤痕。他沉静的目光落在绥安被火光映亮的、带着泪光却无比明亮的笑脸上。那冰封的湖面下,清澈的柔光无声流淌。他微微垂下眼睑,那万年不变的、如同磐石般冷硬的唇角线条,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极其细微地、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如同深冬冰河,被地底涌动的暖流,悄然顶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

深秋的寒意被暖炉的橘红火焰牢牢挡在窗外,寝殿内只剩下炭火噼啪的微响和安神香袅袅的余韵。矮几上,摊开的《工部营造法式》和《农政辑要》还停留在描绘水芹、菱角的那一页,墨字在暖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绥安小小的身体蜷缩在铺着厚厚绒毯的矮几旁,小脑袋枕着翻开的书页,呼吸均匀绵长,小脸在炉火的映照下泛着健康的红晕,嘴角还带着一丝满足的、若有似无的笑意。她睡着了,像一只终于找到温暖巢穴的幼鸟,在父皇那句沉甸甸的“甚善”和“帝王胸怀”的余音里,沉入了安稳的梦乡。

苏楚歆看着女儿熟睡的模样,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