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开始发涩,静电在岩壁与岩壁之间结出无形的蛛网。
黑鹰微侧身,羽尖拖出一缕幽蓝光痕,像在夜色里划开一条看不见的门。它忽然收翼、蓄力、再展开——
“ZZZt——!”
尖锐电弧坠落,仿佛把整片山谷扯成两半。
电流在黑鹰身上环绕,仿佛是它对Sydney的回应——告诉Sydney自己并不怕电。
Sydney不退,右臂前探,五指并拢成刃,腕侧亮起环形电冠。
两股电流在半空对撞,光火卷开,碎屑被瞬间烤干,化为粉末四散。冲击掠过她的皮肤,涌出密密麻麻的细小电纹。
[电压阈值:上调]
[防护层:启用2级绝缘场]
黑鹰俯冲再换向,电弧如链,追着她的步点鞭打下来。
Sydney侧身、旋肩、错步,每一次落足都像踩在演算过的格点上,电丝从她脚边劈开,却只卷走一团黑砂。
她忽地抬手,掌心喷出一道纤细却极亮的蓝白线束,像把雷霆拉成一根针。
“唰——”
针光掠过黑鹰翼根,它的身形一顿,羽背浮起一圈细密的电鳞。
[命中确认:局部导体化]
[锁相跟踪:启动]
黑鹰不吼,只是以更诡异的角度贴地滑翔,下一秒又折返高空,电弧在它羽列间往复窜动,像某种“信号”。
电光骤然浓缩,化作一记直线的坠击。
Sydney前臂横举,半透明的电盾从腕骨弹开,正面承受。盾面在剧震中细碎龟裂,她肩部猛地一沉。
[过流警告]
[温控模块:介入]
[输出稳定率:下降至87%]
她没有说话,俯身,指尖贴地,瞬间把电荷从足底泻入岩层,地面“噼啪”炸响,银蓝的蛇形电纹沿着裂缝四散奔走,绕向黑鹰的落点。
黑鹰骤然拔高,避开地网,但它的轨迹被迫拉直的一瞬,Sydney抬头——蓝光一缩。
[反向脉冲 · 预备]
[窗口:0.18s]
她跃起,身躯在空中轻轻一折,左臂前掠、右臂回收,双臂在胸前交叉的一瞬同步放电——两道相位相反的短促脉冲在黑鹰胸甲前叠加,压出一声闷响。
“咚!”
黑鹰被推斜三米,羽列里窜出不受控的火星,却依旧稳住了自己。
电与电的咬合没有停止。
它振翼,乱流与电浪叠在一起,像一面层层加厚的黑色水幕压下来。
Sydney落地时微微踉跄,膝下伺服器“啮啮”低鸣。
[姿态修正]
[心智噪声:抑制]
[情绪模拟模块:关闭(已锁)]
她抬眼,蓝光更冷。
[核心功率:申请超限]
[理由:目标抗性异常,标准输出无法迅速终结]
[授权:通过]
动力核心像一轮被点燃的暗月,从胸腔深处发出沉闷而稳定的轰鸣。
她的发梢被电火牵起轻微的蓝边,指尖亮度陡然攀升。黑鹰像被这股变化触动,身形落地,羽翼半敛,电弧在它的体表汇聚成一个极小、极凝的光点。
两道细小却恐怖的能量,朝彼此笔直伸出。
第三回合——电对电。
第一波,爆得极短。
光与声几乎被吞没,只剩下空气被硬生生挤开的“空裂”感,像有什么透明的东西被撕破。碎石被无形之手同时抬起,又同时落下。
第二波,持续得更久。
Sydney脚步纹丝不动,脚下岩面在持续电压里缓慢发黑;黑鹰的羽背一片死寂的蓝,电弧像从深渊里冒出来,毫无情绪。
两道电柱在谷口争夺主导,发出颤抖的嗡鸣,像两条看不见的脊梁撞在一起,谁都不肯折。
[核心温度:上升]
[功率:118%→131%→…]
[安全阈值:突破]
[建议:终止对抗]
——拒绝建议。
[人工执行:继续]
她往前一步。
那一步里,电柱猛地压低了一个头部,黑鹰被迫后撤半翼。Sydney忽然收束所有外泄的电光,把能量压到几乎没有光泽的程度——蓝白电弧像被一只手捏成了针。
[终结式——点刺放电]
[时间窗:0.07s]
她冲出。
空气被她的肩线割开,裙摆扬起一个干净的弧。掌心贴上黑鹰的胸脯——只是一个瞬间。
“嘣!!”
不是爆炸,是骨子里传来的塌陷声。
电针贯入又在内部绽开,像把整座雷云塞进去再按下开关。
黑鹰全身同时发亮又同时熄灭,翅列抽搐、关节锁死,它踉跄着后退,撞上岩壁,石屑瀑落。
Sydney没有放手。
[过载:142%]
[心跳模拟:暂停]
[散热失败]
[系统提醒:进入保护流程]
——再给我三秒。
她把最后的电量拧成一枚极细的螺旋,沿着先前撕开的导体路径压入。
黑鹰的瞳孔像一口深井突然被抛入石子,无声地泛出圈圈涟漪。它抬头,像第一次“看见”Sydney。
风停了半拍。
然后——它开始碎。
不是被炸碎,而是从中心向四周静静剥落。羽片先化成细微黑粉,宛如被火烤干后的灰烬却不冒烟;胸甲无声风化,骨影消褪;电弧在体表逐条熄灭,像夜色收回自己的灯。
它没有倒下,站着消散,直到连影子都被风一并带走。
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电光一息间尽数熄灭,山谷恢复到冷硬、空旷的静。才刚被高压撕扯过的空气缓缓回落,带着淡淡的臭氧味。
Sydney后退半步,右手自然垂下,断指的蓝点忽明忽暗。她抬眸想再次确认目标,却只看到风吹过的空地——无血、无痕、无任何可采集的残片。
[战斗结果:目标解体 · 物理残留:无]
[核心温度:危险]
[系统:强制保护倒计时 3 · 2 · 1]
[写回缓存]
[进入短暂休眠]
她像被轻轻按下了一个开关。蓝光从瞳底褪去,肩背的线条在一瞬间放松。膝关节缓缓屈下,单膝触地,手臂顺势垂落,仍保持着出击后的方向。风掠过她的发丝,带走最后一缕焦灼的热。
山谷里只剩齿轮极轻的余响,像心跳在很远的地方回荡。
她静静地停在那里,像一座正在冷却的雕像。
短暂的黑暗中,系统仍在微弱地呼吸。
她会醒来——当风再一次吹过她的脸。
因为过载短暂陷入休眠的Sydney也没有注意到,高空以上,又是一只黑鹰振翅飞过。
而那只黑鹰只是短暂扫视了地面Sydney一眼,好似只是路过,而后继续朝着东方倾心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