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水被噎了一下，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把蘑菇串翻了个面：“哼，明明是你们不会享受生活。”
火堆“噼啪”一声炸开一朵小火花，落在草叶上又迅速熄灭。夜色静谧下来，只有微风拂过湖边荧光滩涂的低声细语。
东方倾心垂着睫毛，目光落在日记上，却再也没翻下一页。
那点红晕仍浅浅染着耳尖，风吹过，凉意似乎都不及皮肤下那点薄热。她轻轻抿唇，似乎在平复什么，却没开口。
Sydney察觉她的沉默，似乎想分析，却被一条优先级更高的“非干扰”协议拦截。于是她只是静静坐在旁边，像一段被静音的程序。
下一秒，Sydney又站起身来，往着不远处的高地走去。
不远处高地的裸眼上，伊利亚独自倚在上面，他对着Sydney挥了一下手示意Sydney过来。
因为最近几天暮色前线包括抚叶在内的其他骨干成员都不在，所以伊利亚就代劳了原本属于凯瑟琳他们当任务——守护东方倾心。
Sydney顺着坡道无声走上去，夜风把她的蓝发轻轻吹拂，几缕发丝掠过侧脸，映着湖滩上的荧光，像一抹被风牵起的微光。
伊利亚收回落在数据板上的视线，等她走近几步，抬手关掉屏幕，低声道：“传感器报告你刚才停留的时间比计划长了七分钟。”
Sydney停在他一臂之外，背脊笔直，回应依旧是那种没有任何波澜的冷静：
“计划外行为，因队员心理状态异常引发的非战术陪伴需求。对任务风险无显着影响。”
“陪伴需求?”
伊利亚眼神越过Sydney往着陈洛水的方向，在对视的第一秒她的视线就宛如触电般躲开。
“我有这么吓人吗。”
“并没有。”Sydney说。
伊利亚低低笑了几声，没再追问，只抬手将数据板扣在身侧的岩石上:
“听说你的两个人形机器人是互通的？就像两个可以实时共享信息的移动电脑。”
“是的，大多数情况都是这样。”
“是吗。”伊利亚十指交错，掌心抵在下颌处，像是若有所思，语调却依旧懒散:
“白泊一他们那个半吊子调查队可还好?”
“很好，队伍在瓦瑞斯山脉前降落，现在正在按照计划有序推进，相信很快就能有一些发现。”
Sydney话音刚落，伊利亚沉默片刻，似乎在衡量某个并未说出口的可能。
夜风顺着高地吹来，带着湖滩上的微湿水汽和细碎的寒意，把火堆那边的笑闹声拉得很轻，却又分明传入耳中。
“希望他们真的能快点发现点东西。”
伊利亚低声道，像是在和自己说话。
“不然的话，我都感觉我快要比他们先发现些什么了。”
Sydney静静站着，眼睫轻颤：“如果白泊一的队伍遇到失衡事件，我会在第一时间收到他们的生命体征与通讯中断报告。”
“你说话可真不吉利，算法需要改进了。”
伊利亚说完这句话，指尖轻轻敲了敲身侧岩石，仿佛是在掩饰那一瞬间从心底泛起的微妙不安。
Sydney没有回应，或许是因为她的逻辑模型无法理解“吉利”这种人类特有的模糊语境，她只是微微偏过头，仿佛在倾听湖面下某种极其微弱的脉冲。
伊利亚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他站起身 在，指尖捏着烟头，暂时没有点燃，而是就这么捏在指头里朝东方倾心他们走去。
随着伊利亚从高地缓缓走下，脚步声被夜风与草叶轻轻吞没，可那份存在感却像无形的线，牵动着火堆旁的几个人。
陈洛水正举着一串蘑菇和查克争论，嘴角微张着的话语却在看到那抹红黑军装的瞬间，不由自主地收住了声。
她只是下意识舔了舔唇角，佯装专心翻烤手里的蘑菇串，仿佛一切争辩都没发生过。
查克的反应也几乎同步，手里拨火的木棍顿了一下，没有看向伊利亚，却把腰背坐得比刚才直了些。
陈秋水抬头最早，他的动作没有刻意，却在抬眼的那一瞬，下意识压低了呼吸，像是提醒身边的几个人。
东方倾心最安静，她原本微低着头，指尖压着日记页角，随着那道脚步声一点点逼近，她睫毛轻轻颤了颤，动作微微一滞，像是被空气中那点细微的紧绷牵动。
没有人说话，但空气里的声音被一层无形的力量按低了。
连火堆噼啪炸开的火星声都显得清晰得过分。
伊利亚走得不快，可他的每一步都在众人的感官里被放大，那份沉默、那份靠近，是他们过去无数次在前线简报与作战汇报里习惯的节奏：
当伊利亚出现，通常意味着命令、变动、或某件必须全神贯注对待的事。
陈洛水咬着下唇，像是想说什么缓解气氛，嗓子眼却干涩得发紧，最后只挤出一句：
“……你要尝点蘑菇吗？”
声音低得几乎被火声淹没。
伊利亚没有说话，看着陈洛水似笑非笑。
陈洛水被那视线盯得心底发毛，下意识咽了下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似的，抬手将蘑菇串往火上又翻了一面。
她硬着头皮笑了一下：“开、开玩笑的啦……您肯定不吃这种野味。”
“陈主席的公主都能吃的惯，我一个糙汉子有什么吃不惯的。”
陈洛水嘴角在听见“公主”二字时偷偷扯了扯，眼里闪过一丝无语。
她只是低下头继续卖力啃蘑菇，随便应和着:
“是啊是啊……”
火光在她侧脸上跳跃，把那点不情不愿的表情照得更明显。
伊利亚侧过身，未点燃的烟仍在指尖轻轻转动，像是在玩某种无声的计时器。
片刻后，他淡淡扫了陈洛水一眼，似乎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眼神淡淡的扫过陈楚一眼，随后往湖边走去。
陈楚跟了上去，坐着的夏至也打算起身，却被陈楚轻轻按住肩膀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