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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小七眼皮一跳,国公府世子,这般身份的人物,竟会有求于她?

既明知是‘不情之请’,那就理应免开尊口。

然而,不等她出声婉拒,萧清河已经抢先开口,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在下想收令妹为义妹,往后,她便是我们国公府的小姐!”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小九更是茫然地眨巴着大眼睛,手里紧紧攥着那只兔子糖人,似懂非懂地看着眼前这位突然要当她哥哥的贵公子。

她有哥哥了?

就连素来玩世不恭的江鱼儿,此刻嘴巴也张得能塞进一颗鸡蛋,手中的折扇都忘了摇,显然被萧清河这石破天惊的决定震得外焦里嫩。

这就……认义妹了?

他难道忘了?自打他姐姐出事之后,国公府这十年来一直闭门谢客,几乎断绝了与所有世交门客的往来!

如今突然要带回去一个身份低微、没有户籍证明的农家女做义女……

这萧兄怕是会被暴打出门,那萧国公近几年的脾气是越发暴躁了,他若是要找萧清河也就只敢站在国公府老远的地方,等下人通传。

崔小七的目光投向小九,心思微动。

有江鱼儿之前的保证,这位萧世子的人品应是无虞,可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个决定,关乎小九的一生。

国公府义妹的身份……这简直是给小九铺就是扶云直上,她未来选择也会更多。

这诱惑……太大了

她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平视着小九湿漉漉的眼睛,“小九,这位萧世子想认你做妹妹,以后他就是你的哥哥了,你……愿意吗?”

小九抿着小嘴,目光先是落在手中漂亮的兔子糖人上,又移到萧清河那张温和期待的脸上。

“哥、哥哥……小声嘀咕着。

最终,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清脆:“嗯!小九愿意!”

在她单纯的小脑袋瓜里,认了这个大哥哥,以后大概就会有吃不完的糖人了。

萧清河眼底浮起喜悦和激动,他有妹妹了!跟姐姐长得很像的妹妹!

可江鱼儿不合时宜地给他泼了一盆透心凉的冷水,他同情地看着萧清河的腿:

“萧兄……你,可想好回去怎么跟你家老爷子交代了吗?兄弟我……赌十两银子,他可能会打断你的腿。”语气笃定。

兄弟你保重啊——

萧清河看着小九,笑得如同沐浴在春风中,“我爹看到小九,会明白的。”

“崔姑娘,”他起身转向崔小七,恳求道,“能否请姑娘带着小九,随在下去一趟国公府?此事,需得家父首肯。”

崔小七几乎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好!”

国公府,这是何等粗壮的一棵参天大树!既然有机会让小九攀附上去,为何不去?这泼天的富贵和庇护,对小九百利而无一害。

小九却有些不安,小手悄悄扯了扯身边小八的袖子,仰着小脸,带着期待和依赖小声问:“八姐……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小八看着妹妹祈求的眼神,握紧了她的手,“好,八姐陪你一起去。”

萧清河这才注意到,戴着面纱的小八,露在面纱外的双眼恬静,自始至终都淡淡的。

他心神微动,但此刻心思全在小九身上,没再多想。

许巧巧则留在了醉仙楼,她实在没勇气踏足那权势滔天的国公府,那不是她一个农妇能去的地方。

国公府。

萧清河将崔小七、小九、小八和江鱼儿带到前院专门会客的议事厅,安置好后,独自一人,去了隔壁父亲的书房。

“混账小子!你皮痒痒了是不是?主意都打到你爹身上了?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你可是忘了你姐姐……”

隔壁书房猛地传来一声暴喝!紧接着,便是“哐当”一声脆响,显然是茶盏被狠狠摔碎在地!

江鱼儿大咧咧地窝在太师椅里,闻言无奈地“啧”了一声,朝崔小七递了个“你看吧”的眼神,手中折扇轻摇,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他就说嘛,打断腿警告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雷霆般的怒喝和碎裂声,吓得小九浑身一哆嗦!

她下意识的一只手紧紧攥住崔小七的衣角,另一只手死死抓住小八的手,小脸煞白。

议事厅沉重的房门被猛地推开,一股凛冽的寒风趁机卷入暖意融融的室内。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虬髯、气势迫人的彪形大汉,虎虎生风地大步走了进来!

他目光扫向桌边坐着的几人,面色沉得像是暴雨来临前的乌云,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暴躁气息

萧清河像个犯了错的鹌鹑,跟在他爹那极具压迫感的身影后面。

“爹,她……她就是小九……”萧清河眼神示意坐着的最小的那个女孩子就是。

听到萧哥哥叫自己的名字,小九几乎是贴着崔小七的身体,慢慢地转过身来。

她灵动又带着惊惧的大眼睛,怯怯地对上了萧国公那张不怒自威、甚至可以说是凶神恶煞的脸!

萧国公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小九脸上,那酷似亡女的眉眼轮廓,瞬间撞入他的眼帘!

这……真像……

江鱼儿预想中“雷公”的雷霆之怒并未降临。

只见萧国公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着,怒气瞬间散得了无踪影。

慢慢爬上难以置信的震惊、痛楚,以及……小心翼翼的、近乎笨拙的温柔。

他眼眶泛红,嘴唇轻扯几下,才用一种与外表极不相符的、努力放轻却依旧显得有些粗嘎的声音,结结巴巴地开口:

“你……你就是小九啊……长、长的……”他似乎想找个合适的词,最终憋出一句,“……很可爱……”

“噗通!”

前方桌子传来一声闷响!

是江鱼儿惊得背仰了过去,连人带椅砸在地上!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这、这还是那个传闻中脾气暴躁如雷的“雷公”萧国公吗?

崔小七也愣住了,目光在萧国公那张极具冲击力的粗汉脸盘子,和旁边清雅温润的萧清河之间来回扫视。

这就是萧国公?

跟她想象中儒雅的公侯形象……简直是毫不相干!

这父子俩站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像是父子……嗯,可能他娘亲的基因特别强大吧。

萧国公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此刻的失态有些丢脸。

他背过身去,宽厚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动,大手在脸上抹了把眼角。

接着,狠狠一拳搡在还处在呆滞状态的萧清河肩膀上,力道之大让萧清河一个趔趄:“臭小子!怎么不早说!”

那语气里,哪还有半分怒气?分明是懊恼和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

接着,他再次看向小九,粗犷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最和蔼可亲的笑容。

可真的一点都不亲和,甚至更骇人。

他有意压着粗嗓子,“小九乖,别怕……以后,我就是你爹了……”

柔儿啊,我们的萧潇回来了。

小九害怕地抱住崔小七,脑袋埋进她的怀里,“七姐、小九害怕。”

刚扶桌爬起的江鱼儿,再一次胳膊一软,趴在了地上,见鬼了今日!

崔小七理解,别说小九害怕,她也有点头皮发麻。

要不是眼前之人是萧国公,她这会应该已经带着小九离开了。

“潇……小九要是害怕,爹可以戴上面具,这样你就不怕了~”

萧国公看到小九惧怕她的眼神,联想到他的潇潇在血崩之际,会不会也是这种眼神。

他明知眼前的小女孩不是他的潇潇,也不会是潇潇的女儿,可哪怕这是别有用心之人的圈套,他也心甘情愿地被套住。

他愧疚!

若是当初同意女儿的婚事,哪怕那苏慕之是个小人,只要他这国公府不倒,他就不会苛责女儿。

现在后悔晚矣~

江鱼儿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萧清河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爹这……没问题吧……”

他指了指脑子。

萧清河唇微动,你脑子才有问题,话落摊开掌心,“十两银,拿来~”

江鱼儿折扇拍在他的掌心上,“小爷我可没说过~”

萧清河看出他在装傻,拒不认账,早知道他会这德行。

不搭理,将他晾在一边。

上前蹲在小九的凳子前,“小九不要怕,爹就是长的凶点,其实很好相处的~是吧、爹!”

“对对对,你弟说得对!”萧国公说完,又自觉不对,立马改口,“你哥哥说得对。”

崔小七嘴角向下压去,生怕会笑出来。

这萧国公可真有意思。

她知道萧国公是把小九当作了他女儿了,想把对女儿的亏欠弥补在小九的身上。

只要他愿意弥补一辈子,那又何尝不可呢。

小九多了一个爹一个哥哥,还是有权有势有财的,真的是寻常人求不来的。

“小九,不要怕~”崔小七捏了小九的脸一下,忽闪几下眼睛,给足了安慰。

“爹、爹……”小九看向萧国公,这个词对她来说好陌生。

萧国公开怀大笑,心情甚好,以至于崔小七她们离开府邸时,身后跟着两辆马车,里面塞得满满当当全是礼物。

吃的喝的用的什么都有。

马车跟着来到醉仙楼,接到许巧巧后,赶在天黑前回清水村。

崔小七想,年货是不用置办了,可这新年的对联是必须要买的。

青禾、大力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来到热闹喜庆的长街上。

三人挤在卖对联福字的摊位前,正仔细挑选着寓意吉祥的款式。

“夫人,您看这副‘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堂’如何?字好,寓意也好。”

青禾指着一副红底金字的对联说。

崔小七刚想点头,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走来。

月色锦袍,玉冠束发,腰间的玉佩穗子,微微晃动——正是裴宴尘。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悲催,遇到不想遇见的人。